七.夜叉

    2072年1月19日，“地狱”。

    夕阳西下，耸立在废墟中央的废弃歌剧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麦克找到了那天被他救下的老年人造人——KV3502981号（自称尼克），两人此刻正跟随着队伍行进在大街上。突然，防空警笛的声音响起，萦绕在废墟间。人造人的队伍一哄而散，人们都躲进了最近的建筑里。不到一分钟，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麦克搞不清状况，呆立在路中间，却被尼克一把拉走，跑上了一个建筑物的五层。这是一栋写字楼，办公室里的桌子被活生生地撕裂，墙上和水泥地上布满了爪痕，砸碎的电脑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尼克拉着麦克来到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中，拿重物堵上了门。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

    “嘘，不要大声说话！”尼克打断了麦克的发问，“你靠过来，看看窗外，就知道为什么了。”

    麦克走过来，用脚把地上的碎玻璃渣扫开，拿了一个破烂的垫子，趴了上去，静静地端详着窗外的景象。只见地铁站中缓缓爬出了一群黑色的生物，他们左顾右盼，仿佛寻觅着什么。“我来这里三天，也认识了一些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它们被称作‘夜叉’，原本是一群郊狼，因为50年代奥克斯公司的一次生物实验失败而变种，冲出了实验室，在一天之内就屠杀了几乎半个城市的人。”尼克凑过来，小声对他说。

    麦克很疑惑，问：“那为什么这里的军队没有把它们消灭呢？”

    “他们当然试过，”尼克说，“但这根本行不通。他们攻击性极强，而且无法被子弹打死。这里的前政府当时派出了几千名特种兵，尝试杀死他们，结果……”

    “都死了？”

    “无一幸免。子弹可以减缓他们的速度，阳光可以使他们退却，但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将他们彻底消灭。所以政府就将这里包围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并且切断了城市对外的一切通信——这是为了防止风声走漏，因此，城里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夜叉的食物。阿尔法企业接管这里以后，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地狱’。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造人会在这里度过最后的四年。”

    “那这里到底是哪儿呢？”

    “奥地利，维也纳。”

    麦克愣住了。他分明记得两个月以前，工厂的电视里还直播着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的音乐会。“可是，之前的音乐会……”

    “那都是假象。政府军这帮骗子利用全息成像技术欺骗着我们，他们……啊，你看，夜叉又开始表演了……”说着，尼克的手指向路中间。麦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没有看到夜叉，却看到了一个衣着破烂，哭泣着的小男孩。

    “我们应该帮她！”麦克说完，准备起身，却被尼克拉住。

    “这也是假象，不要轻易相信你的眼睛。你看，有人要过去了……”与此同时，小男孩的啜泣变为嚎啕大哭，使人心里发毛，而旁边的建筑中钻出了一个瘦弱的人造人，边跑边说；“别怕，我来救你了！”但当他靠近小孩时，孩子的身体溶解成了一滩黑色的粘液，粘液攀上了旁边一个完整的动物骨架，变成了夜叉的模样，而小男孩则变成了一堆枯骨。人造人被吓到了，愣在了那里。夜叉见状猛扑过去，将他瞬间撕成了几块，鲜血流了一地。同时被吓到的还有麦克，他盯着眼前的景象，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见没有，这就是一个陷阱。”尼克对他说，“夜叉可以拟态，只需要一个完整的骨架，就可以模拟出这个人原本的身体。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之前也是，所以每年因为它而送命的人很多很多。这是它们的优势，也是它们唯一的弱点。它们在脱离自身骨架的时间过长后就会因为能量不足而丧失行动能力……”

    “那为什么政府军不用这种方法把它们抓起来呢？”

    “哼，他们巴不得夜叉多一点呢。这里就是一片猎场，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即使没有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或是死在同伴或者夜叉的手里，也会老死在这里。政府军负责每年清理人口——为了缓解粮食问题，所以这里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而且……别出声，有东西上来了。”尼克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两人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门外传来脚掌踩踏地面发出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低沉的吼声。隔着毛玻璃墙，麦克看见两个模糊的、发着红光的眼睛正扫视着整个办公室。尼克的手放在了旁边的一根铁棍上，随时准备防卫。夜叉肯定闻到了什么，因为它的眼睛忽然转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毛玻璃墙，与麦克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就夜叉准备发动攻击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尽管极其细微，但还是被夜叉捕捉到了。它咆哮着朝楼梯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下面就传来了喉咙被撕碎的声音。

    麦克此时已是冷汗涔涔，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