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其二,从岚州布政使的通传来看,天碑学院内无打斗痕迹,且后续搜寻过程中,天碑山方圆二百里内皆无圣亲王殿下一行踪迹,因此可见,殿下应该是提前预知了某种危险,主动选择了转移或者隐匿,既然并未与人交手,也就并无危险。”
太师笑意更盛了,他点头示意徐坚继续。
“其三,天碑学院连院首在内的师生逾五百名,其中多数是并无武功修为的普通书生。如今一同失踪,必然不可能以寻常手段转移,否则这些学子均会成为拖累。且以圣亲王殿下的性格,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抛下学院众人。因此,殿下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强大的秘法在天碑学院中直接进行了转移或隐匿,所以,学院众人们也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徐坚说着说着,突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重复,像梦呓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句“不会有事的”。
太师看见他这个样子,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出声提醒他。
“陆岩?徐陆岩!”
太师一声轻喝,徐坚一惊,仿佛如梦初醒般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连忙致歉。
“抱歉,太师,下官一时思索入了迷,失了分寸。”
“无妨,陆岩你且继续将你的分析说完。”
“是。太师。综上分析,下官认为,如今圣亲王殿下及学院众人尚无踪迹,应当是当时圣亲王殿下使用的术法有较大的限制,或者是使用后需要有人从外部进行解除。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欲解开圣亲王殿下失踪的谜题,只需临渊阁邀请四圣议会与天枢山各派一名高手,共同前往天碑学院现场,搜寻空间转移或大范围隐匿类的术法痕迹,必有眉目。”
“对啊!”
太师身旁的中年人兴奋地一拍手,仿佛一个孩子解开了一道困扰自己已久的谜题般开心。
太师侧脸看了看他,中年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干咳了两下。
“陆岩啊,你分析的非常好,三个要点,确实字字切中要害。很不错!”
太师毫不吝啬地对徐坚表示赞许。
“太师谬赞,下官全赖太师栽培,太师对我恩同再造——”
“好!好!这样,陆岩你今天便可回家休沐半日,后面的日子,至春祭之前,你愿意来府上当值自可以来,若是无心来府上处理这些琐事,也可不来,全凭你心意。”
太师立刻出言打断了徐坚的话,生怕他又要来一番“表忠心”。然后接下来的话,太师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而真诚了起来。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多少也会对你有些影响。你也不必担心,正如你说的,陛下已责令临渊阁在一月之内查出此事真相,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圣亲王殿下与天碑学院众人都会平安归来。”
太师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陆岩你嘛,我刚刚说你在我这里屈才并非客套。明年春祭之后,照例九司都会有一些空缺,到时候老夫自会给你举荐一个司丞职位,不会埋没了你的才华。”
徐坚听完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拜谢。
“多谢太师!不,多谢恩相栽培!下官必然肝脑涂地以报恩相知遇之恩!”
“好好好!陆岩,你且去吧。”
徐坚又是一顿千恩万谢,边拜边退地离开了太师书房。
等徐坚走后,那个华服中年人坐到了太师对面。
“父亲,这个徐坚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他只是短短看了那信一眼,就能分析出您跟我所说过的内容,甚至……甚至……”
“甚至比为父分析出的更多,更为准确,甚至还给出了解决之法是吧?”
“不错……难不成,他早就知道此事了?”
“哼!我堂堂三公之一,一国太师,都是昨日夜里才知道此事,他一个小小的幕僚府官,凭什么知道?”
“那为何他能够如此准确地分析出这件事的要害之处?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涉足过世外修行界的人啊。”
太师听见儿子的疑问,得意地笑了。
“呵呵呵……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来到太师府供职的?”
“孩儿不知。”
“七年前,这个徐坚,还是青州昌宁郡……昌宁郡……什么什么县的一个县令。原本他这辈子可能都跟京都无缘了。是为父特意破格将他从地方上拔选入太师府做幕僚的。”
“哦?那为何父亲能够如此准确地慧眼识珠?”
“很简单,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跟为父相同的,甚至更甚为父的能力。”
“什么能力?”
“‘觉’。”
“‘觉’?”
太师看着自己儿子那满脸疑惑的样子,微微有点失望,心里不禁感慨了一下,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没有继承自己的能力。
“为父这么跟你说吧。你可知,在徐坚担任县令的期间,那个县里未决之悬案有多少件?”
“孩儿……不知。”
“零。一件都没有。甚至连前任、前前任县令遗留下的悬案都被他解决了。”
华服中年人微微张口,说不出话。
“你可知,在徐坚任期内,那个县里所有讼狱案件的平均侦破时间是多久?”
华服中年人张着嘴巴摇了摇头。
太师微笑着伸出手掌,张开了五根手指头。
“五个月?”
“五天。”
“嘶——”中年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觉’,就是天生的一种观察力,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但最重要的是‘感觉’。这个徐陆岩,有着天生对疑点、对异常的敏锐察觉,哪怕是再小的蛛丝马迹,也能被他察觉,并且迅速推理成各种可能性。”
中年男子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后背发凉,原来,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看似阿谀奉承的奴才模样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存在。
“而且他最可怕的还不是这种能力。”
“他还有什么!?”
“他最可怕的,是心境。”
“心境?”
“没错。很简单,如果换作是你,你拥有这样的天赋,你会甘愿在一个连名字都无法让人记住的穷乡僻壤干五年县令吗?你会甘愿来了京都太师府还勤勤恳恳地在一群庸才手底下打六年的杂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他感觉细思极恐。
“所以,父亲你留他在府上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观察他?”
“不错。为父已经确定,这个人,将来定不是池中物。”
太师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补充道。
“他必须,也只能,是我的人。”
中年男子的后背都湿了,他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立刻问道。
“那父亲,为什么六年过去了,你都没有提拔重用他,非要等到现在呢?”
太师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他看向屋外那午后的骄阳,幽幽地说。
“因为以前还用不上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
徐坚从太师府出来,整个人都处于梦游的状态。
他迷迷糊糊地顺着本能往前走,原本半个时辰可以回家的路,他硬是走错了好几次,一直走了三个时辰,直到天完全黑了,弯月初升,繁星点点,他才终于到了家。
徐宅,此刻管家黄伯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老爷?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他高兴地朝着门里喊着,引得宅院里的几人也跟着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面的清俊男子,是徐坚的大儿子,徐林的哥哥,徐清,徐临风。
他刚刚正处在母亲给他详细介绍各种相亲对象的劫难之中,所以听见黄伯的喊声,他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前院。
在他的身后,是不依不饶还有很多姑娘没有介绍完的母亲,王氏。
这个曾经是青州昌宁郡浦阳县有名美人的女子,此刻正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忧心不已。
在王氏的身后,一个莲步款款的秀丽少女,提着自己的裙摆,轻盈地跟上了母亲的步伐。
一行人在前院里与徐坚汇合。
徐坚迷茫的视线从这群最亲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夫人、临风、薇儿、老黄……丛安……
丛安……
徐林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影,那张气血两亏的苍白脸庞,似乎也出现在了他们之中。
他朝徐林伸出了手。
“丛安!”
下一刻,他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去。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