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豪爽的吼叫声,使得暂时驻扎在界市周围其他商队的人们都大笑了起来,界市中的边棠人也突然喊了起来:“我们怎么可能输呢!必胜!必胜!必胜!”
大家乱哄哄的叫嚷成一团,欢闹嬉戏的笑声中,唯有“必胜”二字,响彻天际。
然而这两个字,却始终无法进入到钱金的心里。
自从关晴提醒后,钱金便格外关注左家的发展。
左家建立了一个名为“西金”的商社,根据分布在各地的钱社送来的消息,西金商社除了继续进行着香料生意外,似乎还在寻找西乌的新商机,与西乌的商队往来密切。
这一点倒并不奇怪,毕竟左单本就是十人议会成员和拥有敏锐“嗅觉”的精明商人,加上香料的买卖多与西乌有所交集也实属正常。
自从那一次与左单不甚愉快的谈话后,虽说左单对钱金的态度未曾有过丝毫改变,依旧恭谨,钱金却总觉得不安。
以左单的品性,多方忙碌之后必有大利,只是经过更详尽的探查后,钱金却并没看到左家获得实质利益的迹象。
左家就好像是峭壁上即将断裂的巨岩一般,那种不知何时会落下的不安感,让站于其下的钱金战栗不已。
“......钱金那家伙还真是厉害呀!一下子就变出了这么多的钱。听说那个债券还挺受欢迎的,姑舅为了鼓动士气亲自买了好些哩。说起来,不逆和我最近也买了不少。至少气势上要显示出必胜的决心嘛!”关晴脸上显露着明显的笑意,对着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关岳说道。
关岳优雅的笑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大殿之上,仅只飘荡着关晴自顾自的欢喜,然而,敏锐的她很快的意识到了这份微妙的气氛。她拿出事先准备好要谨献给皇后殿下的债券,希望关岳能对这一新鲜的事物产生些许兴致。
“这就是债券啊。”关岳看着手中构图复杂的纸张,仔细的研究着。她总是对外面世界的新奇事物抱有浓厚的兴趣。
“是啊,就是这张纸,竟然能筹到那么多钱。说起来,钱金她先是凭着金本位改革稳定了货币制度,又以北境战争为筹码,劝说姑舅重开商道,为防战争影响早早将界市设在了南方,后又借着金本位和商道实施了金银套利换来了大量的金子,现在又能通过国债筹集到足够的军资,结果战争的准备不仅没有影响到商业,还利用军用物资的需求进一步推动了贸易。
“这一套计策下来,简直像是法术一般。过两天,吏部派我去商道监察驿站的新官员就任,钱金也托我顺便查看一下债券在驿站流通的情况。”
“果真是商之国士啊。说起来,你要去商道啊?”关岳抬起脸,问道。
“是啊,毕竟驿站一开始是我负责的嘛!所以下个月可能无法来觐见了,请殿下原谅。”关晴略带歉意的说。
关晴听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后已经不召见钱金了。
虽然不再需要皇后去打探什么消息,但是,作为关岳的姐姐,她深知关岳对于宫外世界的渴望,她也并不想看到关岳在宫中孤单的生活,还是希望能有人,将外面的世界带到关岳的面前。
“嗯,没关系的。姐姐旅途中请注意身体。”
关晴告辞后,关岳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中那张名为“债券”的纸。
她的手越捏越紧,纸在她纤白的指尖逐渐扭曲,字与字重叠,线条与线条交错。
就在纸张即将触及承受的极限,快要裂开之际,她奋力的将手中已纠结成一团的纸展开,撕裂。一片一片,飞洒在了殿中。
关岳的脸上,优雅悄无声息的告退了。
“殿下!殿下!这又是何必呢?”小桃跪坐在皇后的身边,安抚道。
“为什么?为什么?”关岳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涨红的眼中,似是有什么光影即将落下。
“殿下,这就是命啊!”小桃抱住了皇后俯下身颤抖着的身躯,隐藏在华丽服饰下的那份典雅高贵,是如此的纤细脆弱。
“为什么我要被关在这里?她们为什么能那么自由?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一时之间,只剩下不敢放肆的啜泣声,在殿中隐隐的煽动着流动的空气。
那是如同在茧中轻轻振动着翅膀的幼虫所发出的微响,一种无论如何鼓动,都难以逃脱蚕茧的,迎向还未化成真正的蝴蝶便要死亡的悲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