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声响是闹得院里哪位爷受不了了。有一天大院里就来了那么几个人,他们拿着噪音检测器围着住户这一片大刀阔斧地测了个遍,检测结果出来也是吓人一大跳。
据说,大院里蝉鸣最高可达93分贝。于是乎,七上八下的工作人员迅速开始了灭蝉行动。
童阿狸和朱小北都是高二生,他们不高考,也没人管。见这些人爬树的爬树,喷药的喷药就坐在台阶上瞧着玩。
童阿狸望着望着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她砸吧砸吧嘴,悠悠地说:“浪费了,这玩意炸起来很美味的……”
闻言,朱小北很鄙视地扭头望向童阿狸,见她那冷淡而艳丽的神色垂头摸了摸鼻子,不敢呛她,哽半天才忍不住感慨道:“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说着,他又仰起脸,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几分感伤道:“蝉的成虫生命周期很短,当蝉完成□□以后雄蝉就死了。”
“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的《蝉》?”童阿狸轻扬起嘴角,在朱小北仿佛找到知己的兴奋眼神中,淡淡地瞥他一眼,挑眉问道:“你感慨什么?感慨他们为什么不留那些小命多活几天?也是,如果早知道蝉鸣的声音会这么烦,就该在蝉还没出世的时候翻一翻树根底下的土,让那些蝉的幼虫成活不了。从开始就把事情处理了,不就能耳根清静了么?现在后知后觉,可不是活该被吵死么?”
童阿狸是话中有话,院子里这些个大爷这么瞧不起他们这些私生子私生女,可早干么去了?能扼杀进土壤里的时候干么去了?制造麻烦的人不承担起责任,却说是麻烦的错。可不是讽刺?
果然,会意过来,朱小北的表情全是无奈,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但因为他太瘦了,那么大而漂亮的眼睛,就反而显得突兀了。
童阿狸这不凉不淡的话让朱小北有些沮丧,他似乎认真想了想,扭过头,手指头勾着,有些紧张问:“阿狸,你不觉得我们就像这些蝉么?我们的出生不够光彩,一辈子都会因此生活在黑暗里。”
什么鬼理论?!童阿狸飞快地看了朱小北一眼,几乎是用鼻子哼气,“那是你,不是我。”
“为什么?”朱小北一愣,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你这样想,你自然就是了。可我从来不会这样想自己,所以我就不是了。”童阿狸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耸耸肩,扭头朝朱小北招招手就走了。
她有点气,什么狗屁理论!
说来,朱小北真是个怪人,或者说,他是个怪才。也许是因为从小被压抑又没有朋友。朱小北特别爱画画,他随随便便就可以画出那种漂亮到要死的画。但他画画的时候总喜欢躲着人,你根本不知道他画瘾上来了会藏进大院里的哪个角落里。
真到了画画的时候,他或许会捧着画本坐在满是爬山虎的墙角,或许会窝在谁家的花圃边上,或者会趴在一鉴湖边看水里的鱼。而且他脾气还会因此变得蛮大,谁吵他他就和谁翻脸。但下一刻,马上清醒过来的朱小北又立马会变回“弱势群体”。
童阿狸自认自己是缺乏同情心,并且生性凉薄的。但她还就是喜欢这个傻傻的朱小北。这个朱小北,会因为路过童阿狸的班级,看见她上课趴在桌上睡觉就主动给她送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会在童阿狸在短信里说一句:“烦着呢。”就认真地问:“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陪你。”会在大院里的少爷小姐们发现他俩混在一起,藐视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时候,哆哆嗦嗦却努力挺起脊梁站在她前头试图护着她。
所以,当正扑在湖边看鱼的朱小北被潘时语恶作剧似的一脚踹进一鉴湖的时候,童阿狸毫不犹豫地也伸出了脚,她这一踹动作不小,方舞反应也快,一把拉开本该被踢下水的潘时语,方舞自己却掉下去了。
这一踹,也把童晴缘和潘时语吓傻了,方舞一时没缓过劲来,刚开始也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潘时语就跺着脚哭,看见童阿狸想骂又不敢骂,她又不是没尝过童阿狸发狠的滋味。童晴缘还算长了脑子,这时立马就反应过来喊:“救命!救命!”
而这个时候,从小就被踹得学会游泳的朱小北已经自己游上了岸来。
童阿狸见了笑,站在岸边朝他伸出手拉他,还有意思地拍拍他的脸说:“怎么样,凉快么?”
朱小北却苦着一张脸,一双大眼都皱出了褶子,他使劲爬了上来,拉着童阿狸就哭丧着脸说:“哎呦!你踹方舞干么?你赶快走!你赶快走!等方墨来了就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她满头大汗热成那样,我好心让她游泳解暑,不让她说谢谢已经不错了。”童阿狸轻笑,也是精得很,她可是见过方舞游泳的,注意到方舞在水里已经缓过劲来了,童阿狸才拉着朱小北走。
可朱小北却被吓得半死,又瞧见有武警跳下去救方舞。他一闭眼,二话不说就拽着童阿狸没命的跑。童阿狸本来想喊停,想提醒朱小北他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但看朱小北逃亡戏演得这么认真,她又有点想笑,话是吞进了肚子里,眼底却全是难得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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