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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有食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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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朔日,隅中时分。
    天际灰蒙蒙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着苍穹,仿佛随时都会席卷人间。
    不,这不是乌云!这是日蚀(食)!
    寒风呼啸而过,吹拂起地上的枯叶,枯叶旋转挣扎向上,最终却还是逃不过坠地的命运,倍显萧索。
    王帐帐外,拓跋珪抬头望着昏暗的苍穹,眉头紧锁。
    日食本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在“天人感应”大行其道的古代却是异常天象。
    春秋时代的士大夫认为,上天所显示的各种天象(警示)中,以日食最为严重,晋国大夫士文伯有言“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所谓不善政,自然是针对执政者。
    换言之,春秋时代士大夫认为日食代表君王失德!
    步入封建君主专制,帝王的权势至高无上,儒家企图沿用古老的天文之学限制皇权,曰“夫至尊莫过乎天,天之变莫大乎日蚀”。
    帝王需在日食期间素服斋戒,贬膳废乐,退避正殿,反躬自责,颁布罪己诏,宣布大赦,允许臣下上书直言,举荐人才……汉文帝之时,发生日食,文帝下罪己诏,可把儒生乐得够呛。
    然而好景不长,之后武帝重振君权,灾异说针对的主体渐渐由皇帝转为丞相三公,三公因灾去职更是成为两汉的政治常态。
    事实上,统治阶级对于日食的本质十分清楚,《史记》有载“日月薄蚀,日月之交。月行黄道,而日为掩,则日食,是曰阴胜阳,其变重”。
    总体而言,灾异说对于统治阶级有利有弊,利大于弊,因此流传至今、愈演愈烈也就不难解释了。
    中原王朝尚且如此,蒙昧的游牧民族就更不用说,拓跋珪有预感,大魏内部要流血了。
    日食没有持续太久,一瞬而已,但却令大魏的反动派士气高涨。
    次日,盛乐王帐,拓跋珪端坐于王座之上,听取全旭禀奏。
    “王上,王庭外聚集了近百名萨满巫师,甚至有十余名德高望重的老祭司,彼辈号称为民请命,部民不知情况,纷纷围观,已经引起王庭骚乱,是不是该……”
    “彼辈有何说辞?”拓跋珪眼中寒芒一闪。
    全旭闻言,诚惶诚恐的回答道:“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言辞……”。
    “恕你无罪,但说无妨!”拓跋珪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
    “彼辈宣称先王不敬天神,遇日食而亡……又说王上不遵旧制,擅改国号,数典忘祖,以致招来日食;甚至有人扬言,若王上不改回旧制,将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不知死活,竟敢污蔑先王、蛊惑民众”拓跋珪恨恨道,随即话锋一转:“这些愚昧无知、腐朽肮脏的爬虫,真是罪该万死,对国家没有半点用处,活着也是浪费米粮!”
    灾异说对拓跋珪没有半点威慑力,尽管昭成确确实实是亡于日食,但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拓跋珪非常清楚萨满巫师反对大魏新政的原因。
    这得从巫师地位的变化说起,随着代国与中原王朝的往来,萨满教受到道教、佛教的冲击,信奉原始崇拜的萨满教自然不是佛道两家的对手,自那以后,日渐衰落。
    代国贵族也抛弃了萨满教,钻研起道经、佛经,从此巫师不在为贵族所重视,只能低下头颅愚弄底层部民。
    自拓跋珪即位以来,萨满巫师彻底与朝堂绝缘,甚至连愚弄部民的权力都被剥夺。
    此次选拔保长、甲长,本来是萨满教重新崛起的机会,但这些只会装神弄鬼的巫师完全争不过部落中的勇士,彻底沦为底层。
    如此一来,叩宫闹事也就不难理解了。
    理清思路,拓跋珪紧了紧身上白色大氅,嘴角泛起一丝残忍:“传令庾岳,调集禁卫军驱散民众,将闹事的巫师尽数拘捕,再于王庭内挖一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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