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自顾说起来:“怀仁伯府供奉的先祖,你们子子孙孙崇敬的第一任怀仁伯府,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阿慧从她一贫如洗的家开始讲起,讲到最后,大笑起来:“他名声传扬天下,实则不过是个医术平庸的游方郎中罢了。可笑我被父慈子孝、兄友妹恭的假象蒙蔽双眼,一心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谁知人心不足,太子病危时,我那个好父亲为了成为太子的救命恩人,在我说出太子之病无能为力后竟痛下杀手,以我全身精血替那太子换血,救得太子一身性命!”
程微听得心底生寒:“换血?”
“不错!你以为我为什么是这镯子的主人,百年后这镯子又找上了你?不过是我们都流着一样神奇的血,不但是天生的符医,这血关键时刻是能当救命灵药的!”
程微怔怔:“这么说,以精血制符,威力确实会大增?”
阿慧冷笑:“不然天下道观多如繁星,玄清观更是历经千年,凭什么我那个游方郎中的好父亲能成为令天下人侧目的神医?”
“我想,大多数普通符箓是无需用到精血的吧?不过是见效稍慢而已。”程微并不傻,直接点明。
如果说按照最开始阿慧教她的符箓,不用精血后效果会大打折扣,那么她成为游魂后从阿慧那里偷学来的真正符箓画法,等级越低的符箓,以精血为引和只以朱砂画符的效果,差距就没那么大了。
阿慧若是没有别的心思,一开始不会避而不提。
阿慧沉默了。
程微反问道:“那镯子怎么会在东宫?”
“不过是我临死挣扎,咽气那一刻从手腕上脱落的罢了。你现在可明白了?难道我不该恨?不该怨?”
“是,你该恨,该怨。”
到这时,程微对族里一直传下来的奇怪规矩终于明白。
比如程氏族人不得入太医署,恐怕是那位程家先祖对符医一窍不通,不得已而为之。也或许,荣华富贵已经到手,对换来这一切的女儿到底有些愧疚,不愿看到后人再入太医署。
无论哪个原因,程微都相信,这一次阿慧并没有骗她。
“可是,就算你该恨、该怨,那些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你就要利用我的身体害人吗?”程微问阿慧。
阿慧冷笑反问:“那又如何?那些将要发生的事你难道没有看到?就算我不占用你的身体,用不了几年你也会不得善终。与其如此,我教你符术,助你保住亲人,用你的身体复仇,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程微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阿慧,我虽不聪慧,亦不是傻子。当初你若是与我明明白白提出这个条件,说不得我会答应你。以我一命换来亲人平安顺遂,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可是,你不告而取,就好比把我当做待宰的牲畜圈养,难道我还要感激你吗?更何况,你占了我的身体后,报复的是谁?无非是程家和皇室罢了,那我的亲人又如何保全?”
阿慧被程微问得久久沉默,然后嗤笑一声,似是不屑,又似是自嘲,喃喃道:“是我小瞧了你。”
这时程微才察觉,失去了凌厉的气势后,阿慧声音格外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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