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清丽的贵族少女被人搀扶着自内堂走出。那少女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官精致英气。她语调虽然有些尖锐,但是音色十分动听,玄王听了面上也没有责怪之意,而是面有急色:“凌波,你怎么出来了。”
那贵族少女却并不看他,而是仿佛对着空气说:“听说陛下找了天市山的修仙人,不知是要救二皇子还是害他?”
韩暑这才发现这少女眼睛虽大,目光却很空洞,竟然是看不见的。
玄王冷声道:“当然是为了救慕儿!“
那叫作凌波的少女却直直跪下:“请叔父放过永慕。”
玄王脸色铁青:“永慕是玄国的二皇子,我的儿子!”
少女的脸上一片木然,她没有回应,只是在那直直跪着,但背却挺的笔直。
玄王似乎想去扶起她,伸出一半的手却又紧紧收回握成拳,他余光瞥见宗鸾等人,脸上终究变换成无可奈何之色,朝一旁噤若寒蝉的宫娥们摆摆手:“来人,先将法师们带到观丽阁好生安置。明日再议。”
一个叫延秀的宫娥带着他们离开了主殿和那对奇怪的叔侄,去往观丽阁。路上,宗鸾似乎若有所思,没有说什么话,韩暑想到今天所见奇怪之事,又想到并没有见到那个神通广大的壁月巫女,便有心跟那个宫娥攀谈。她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寒暄的有些笨拙,好在那延秀倒是个活泼爱说的。她问道:“刚刚那个女孩是玄王的侄女吗?”
延秀答道:“是的。凌波公主是先玄王的独女,现在的陛下本名危承权,母族是玄族,继位后改姓玄,他是原来危州的诸侯,辈分上是公主的叔叔。”
宗鸾的眼睛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又淡淡转回去,韩暑没太在意,继续问:“我看玄王对公主很好,倒比亲叔侄还要上心。”
延秀笑道:“公主自小以男子身份长大,十五岁就带兵平寇剿匪,两三年间立下赫赫战功,当年先玄王驾崩前将王位禅让给陛下,嘱托陛下好好待他这唯一的女儿,群臣们这才知道绫波皇子竟然是绫波公主。”
韩暑已经知道在九野女子也可以继承王位,但听到这带兵打仗的公主还是肃然起敬。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公主眼睛不好,不知是怎么回事?”
延秀叹道:“公主在剿匪中受了毒箭所伤,余毒无法清除,便落下了病根。”
韩暑想想又问道:“不知道公主今天和玄王在争什么?公主好像很亲近二皇子的样子。”
延秀答道:“二皇子永慕是陛下在宫外所生,不知生母是谁,陛下将其带回宫中,交给凌波公主抚养。凌波公主很是珍爱这个弟弟。可是永慕皇子自幼似有不足,才一岁的小孩子,不知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住的宫里时常发生奇怪的事,之前有法师们看过,只说是小孩子被妖魔迷了心智,但法师们换了好几波,这妖魔一直没驱走。”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观丽阁前,延秀说:“请二位法师好生休息,明日陛下会召见二位。”说完恭敬一拜,回身走了。
韩暑正在琢磨刚才延秀说的话,却听到宗鸾说:“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暑一愣:“宗鸾,你也觉得不对劲?”
宗鸾道:“这宫娥说的太多也太轻易了些。像这种内宫服侍的宫娥,一般都谨言慎行,今日你有问她必答,就像……”
韩暑接着他说:“就像有人嘱咐她要把这些告诉我们一样。”
宗鸾点头:“那你还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像一个老师一样循循善诱。
韩暑沉思片刻,说道:“玄王把自己的幼子交给一个从前带兵打仗现在眼盲的远亲侄女照顾,怎么想也说不通。公主今日说玄王请我们来是要害小皇子,我也想不通是为何。还有,先玄王把王位禅让给自己的远方弟弟,这样可以吗?”
宗鸾看她拧起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他轻轻点了下她的皱起的眉心,说道:“王是天授的。九野的每个国家都有王族,像你的幽族,这里的玄族,每个国家的王都由上天在王族后裔里选定,通过神兵王气得以显兆。王气虽只有少数人可以看到,但是神兵却人人都可验证。玄国的神兵是鸣玉剑,当年先玄王薨逝时我也有所耳闻,那玄王承权是当众拔出了鸣玉的。”
韩暑想到了严岚拔出鞘的那一半王剑勾玉,本想问什么又咽了下去。她心里想着,那些跟我已经没关系了,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荡。
宗鸾看她面色怏怏,知道她在想什么,正要解释,却面色一遍,他一把拉住韩暑到自己身后,小声道:“小心!有妖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