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往事

    穆长萦说：“小时候我不清楚我母亲为何教育我要记仇，要对世间有恨意。现在想来，是她复国的执念让她这方面发了疯，想让我继承她志。可惜她没意识到我是她的女儿，可性格像了我父亲。她去世前是之昭哥哥和老顾在照顾我，她去世后是之昭哥哥带我重新认识了干净乐观的世道。”

    “我没有成为她手中的刀，没有要完成她志向的执念，没有能够为她的复国付出一切的觉悟。”穆长萦说：“可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母亲的模样，在我心里她对我的爱远远超过一位灭国公主的仇恨。”

    这也是穆长萦为何喜欢穆之昭和顾合知的原因。如果说云英公主给穆长萦一个漆黑不知为何的童年，那么穆之昭和顾合知就是撕开裂口将光透给她，让她依赖和坚持。

    穆长萦低头摸着莫久臣手指上的扳指：“你问我会心软吗？我会。我是父亲一生的污点，穆祥是我母亲一生的污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他是一类人。他说他想成为一个好的哥哥，是因为他也知道这世上能与他感同身受的人只有我。”

    “我比他要幸运，我还有几年与母亲朝夕相处的日子，他没有。他甚至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如果他知道，小陛下是唯一继承了母亲长相的孩子，你说他还会将那个孩子放在满是荆棘的皇位之上吗？”穆长萦深吸一口气：“那里太危险了，一旦事发，那里就便是众矢之的。穆祥会舍了他，你会容不下他，高天后和高谦庸更不会让他活着。我该怎么办？”

    穆长萦抓住莫久臣的衣袖，眼角滑下的泪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衣领，她问她自己：“我该怎么办？我们已经够无辜卷入这场漩涡，为什么还要下一代继续卷入？我能怎么办？”

    -------------------------------------

    顾合知坐在房间里擦拭自己的刀剑。他已经很久没有拔剑伤过人，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用剑却是拔剑向同僚，给自己保命。

    剑回剑鞘的一瞬间，门从外面被推开，紧接着顾合知迈过门槛走进来。安抚完难过哭泣的穆长萦，等她渐渐平静想要休息之后，莫久臣才来到朱雀榭。穆长萦哭过，莫久臣心情也不好，就差把“都给本王滚”刻在脸上了。

    莫久臣双手拢在袖中环顾房屋里的摆设，轻哼：“本来这屋子还有点花香，你住进来之后只剩下血腥味儿。”

    开头便是冷嘲热讽，顾合知已经习惯了。他倒是想从这离开，要不是为了阿萦，顾合知也不至于忍着自己的脾气平静的去面对莫久臣。

    莫久臣走过去想到穆长萦说起的往事，在她最难过的童年时期是顾合知和穆之昭的陪伴让她对世间充满希望。看在顾合知积德的份上，莫久臣决定以后不为难他，只是面上该讨厌还是得讨厌。

    “伤势如何？”莫久臣用脚勾来一个凳子坐下。

    顾合知呦吼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摄政王居然问我伤势如何。”

    莫久臣：“······”

    为了他的王妃，莫久臣可以忍。

    莫久臣说：“本王要看你伤势如何，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顾合知放下剑说：“摄政王放心，耽误不了计划。下一步随时都可以去安排。”

    莫久臣说：“穆祥不能死在高谦庸手里。”

    “为什么？我们铺了这么多的路不就是逼迫高谦庸——”顾合知想起穆祥的身份瞬间理解莫久臣的话：“若是因为阿萦，确实需要考虑。是阿萦与你说的吗？”

    莫久臣说：“不是。”

    穆长萦从未阻止过他们的计划并且积极配合。只是她今天说起的往事，莫久臣听进去了。铲除芳草阁和改朝换代都离不开穆祥这个关键的人物，莫久臣能够控制避暑山庄，也能步步为营给高谦庸和穆祥设下圈套，唯独穆长萦的心软惠让他有所顾忌。

    顾合知问他：“如此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要重新翻盘了。”

    莫久臣不语，片刻后问道：“你见过小皇帝吗？”

    顾合知不知道莫久臣为何突然提起那个孩子，摇头说：“没有见过。”

    莫久臣说：“王妃最大的心软就是那个孩子。”

    顾合知表示理解：“算起来那个孩子是阿萦的亲侄子，她不那么狠心。”

    莫久臣说：“你伤势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去避暑山庄见见那孩子，便知道王妃为什么会心软。”

    顾合知轻笑一声：“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不想去看他。”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皇帝，芳草阁也不会发生几天的巨变。

    莫久臣说：“你还是看看的好，这样你便明白王妃的心思。本王也想知道，你会不会改变心思。”

    -------------------------------------

    高谦庸想要快速解决平定各方芳草阁分部事宜，没想到反而将华京处的北驰旧部给惹怒了。朝中对此大有意见，朝会上因为这件事吵个不停。尤其是御史台更是敢直接弹劾全部刑部官员，要给城中的百姓和城外的村民一个交代。

    高谦庸听着一句句弹劾音，怒气冲冲斜视莫久臣。他在芳草阁抢掠村子之后便知道自己落入了莫久臣的圈套，莫久臣与北驰旧部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肯定能够预测到柯幻天下一步的动作，所以这才假意合作让军功给刑部，实则是自己和刑部给莫久臣背了黑锅。

    莫久臣察觉到旁边有人看着自己，递过温文的眼神说：“高国舅不必为此烦忧，本王会帮你的。别忘了，铲除该铲除的人才是高国舅最应该做的。”

    在众多吵闹声，莫久臣的声音清冷而又清晰的传到高谦庸的耳朵里。在高谦庸眼中，这是莫久臣对他最后的警告。

    华当宁没有当值。而是带着兵部的人和皇城守卫军亲自到城外安顿村民，建立防御。白黎重新回到宫中去做太医，闻言村民遭难，请求华当宁带上她为受伤染病的村民治疗。华当宁没有阻止白黎的理由，将她带到城外任由她忙去了。

    华当宁布置好了一切，回身就看到白黎游走在营帐各方组织人熬药。清晨金色阳光洒在她的脸色，给她平日的清冷镀上一份温和。

    他们始终不会是一条路上人。

    白黎舍不得她的悬壶济世之志，华当宁断不了拜相权臣的野心。这一刻，华当宁开始将自己还没全部释放出的爱意一点点的收回，交给时间，时间总能让他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