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了第四根笔,“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南舟,是一只可怜的蚂蚁。
他奋力破开硬土,挣扎求生,以为自己觅到了一条生路,但其结果却是被太阳一样的凸透镜投来的光束聚焦,活活焚身而死。
“第五个线索,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提示。”南舟终于把五根铅笔并排放好,让它们齐齐立在了自己的指间,“我遇到了……时间差。”
在副本中时,南舟就产生过明确的疑惑:
当“南舟”打开第一个盒子,进入【南舟】的世界时,他并没有感受到很明显的时间差。
但当他第一次进入{江舫}的世界时,他因为莫名的昏眩,失去了数分钟的意识,坠下了屋顶,以至于被第三个世界里的{江舫}囚困在了床上。
“那时候的我,认为这是随着时间递进盒子世界中产生的危机。——每进行一次盒子穿越,我恢复清醒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在这个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危险。”
“但事实证明,后来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
{江舫}抢夺了他的盒子,做了穿越实验。
彼时,南舟意识全无,沉浸在破碎的混沌之中,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直到{江舫}回来,把他从混沌中解放出来。
但对南舟来说,这一个小时,不过是一个霎眼的工夫。
南舟用冷静的声音,分析着最为可怖的事实:
“所以,我想,‘副本世界’和‘列车世界’之间,是不是可以人为制造出时间的缝隙?”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齐齐排列的五支笔。
“我们每个人都认为,我们在完成游戏之后,就马上被传送回了车站。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核对时间,都没有出现问题。”
南舟的指尖拂过了第一根笔的顶端:“回到第一个线索那里。我的游戏完成时间是整整12个小时,虽然是踩点完成的,但也是最短的。”
他的指尖挪到了第二根笔上。
“这个倾尽全力的元明清。”南舟说,“他花了13个小时。”
南舟将第二根笔稍稍向下按去。
第二根铅笔在力的作用下,越过了中指和食指交叠的缝隙,在他指腹处微微探了一节出来。
下一支则是李银航,副本用时13小时40分钟。
所以第三根铅笔按出的长度要比第二根笔更长。
第四根铅笔代表的是陈夙峰。
副本用时14小时45分钟。
因此,他只有一小节铅笔还露在手背上方了。
四根铅笔,在南舟的操作下,逐渐变得像是被放反了的WiFi信号,长短错落有致。
也许是前四根笔的挪移,蹭到了被南舟夹在指端、又最不稳当的第五根笔,还不等他动手调整,第五根铅笔便从缝隙滑落到了地上,往前滚出一段,直到碰到了李银航的鞋尖,才停了下来。
第五支铅笔,代表着还未归来的江舫。
这样的掉落,背后的意义未免过于不祥。
南舟沉默片刻,才垂目轻声道:“……我们已知的是,高维人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更不可能把未来放给我们看。但在车里,我又明确看到了未来……我们搭上车之后的未来。”
“这个未来,包含了我们回来的先后次序,也包含我们基于自己的性格做出的各种选择。”
“高维人就算再擅长模拟,也不可能模拟出这样真实的场景。”
“所以,我想,他给我们看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陈夙峰本来思路还算清晰,被南舟这么一说,登时陷入混乱:“等等……等等,先别这么快!慢慢捋一下。……你是说,我们完成任务后,回到车站的时间有问题,是吗?”
南舟俯身拾起了第五根铅笔,握在右手手心。
“……是。”他一字一顿道,“我们在完成任务后,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车站。”
“我们在副本和车站之间的缝隙里,被‘缓冲’了。”
他看向参差错落的四根铅笔,将右手横放在了左手下方。
“就像在那个盒子世界里一样,我先一步进入了混沌之中。元明清是第二个掉进来的。接下来是银航、陈夙峰。”
“后来,在最后一个人成功通关后,我们又被按照真实的通关时间,依次投放到了车站里。”
言罢,南舟松开了左手的食指。
四根原本代表了不同时间进度条的铅笔,齐齐落于左手掌心,再次变为了平行而立的样子。
时间线在他们毫无觉察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对我们来说,从副本回到车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就算我们事后核对,车站的时钟,和我们自己的体感时间,都在告诉我们,时间没出问题。”
“但是,只不过打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时间差,高维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我们每一个人从副本中的具体返回时间了。”
李银航遍体生寒。
这就是……真正的第1个时间陷阱了。
陈夙峰:“……可是,他们要掌握我们回来的时间做什么?”
“方便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南舟说:“万一,第一个从副本里回来的是在动作游戏里超常发挥的元明清呢?”
“或者,南极星一开始就失手,身受重伤,银航甘心替死的时间被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呢?”
“再或者,你一开始就被抓了,结果用了同样的方法献祭了所有队友,包括你自己呢?”
“一旦每个人回来的时间顺序乱了,他们就必须及时调整计划,确保副本能够顺利完成。”
陈夙峰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
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只是仅剩的理性让他不敢去确认。
“什么……副本?”
“还不明白吗?”沉默良久的元明清咬牙切齿道,“高维不会预知未来!唯一能解释南舟在车中见到的那些场景,不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这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回来!!”
陈夙峰心神剧震,向后退开数步:“这怎么可能?我们死了,怎么还能复活?!”
元明清凉凉地看向陈夙峰:“你明明在你的邪神副本里死了,为什么还能复活?”
陈夙峰的耳畔嗡的一声,弥漫开了流水般的耳鸣声。
而南舟举起了自己画画时用来垫底的契约书,往他的心口补上了最后一刀:“陈夙峰,你确定,这是我们五个人签过的唯一一份契约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