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杭马上抓到了她话语间的漏洞。
“你说那个牧师能转移生命力, 你被他转移到关哥身上,你又被打晕,醒来后, 你又回到了你自己体内……可他有什么理由非要让你活着不可?”
班杭激动得浑身发颤, 几次都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还有,你说,关哥也……也没了, 那他能把自己的灵魂交换到哪里去?”
宋海凝手中同样握有一把短·枪。
听到他说关俊良“没了”, 她心火沸灼, 将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 手心滚烫, 指尖冰冷。
她的性情向来是队伍中最温驯的。
只有当有人伤害到她的朋友,她才会成为一头暴烈又凶狠的狮子。
她浑身蓄满怒气, 厉声道:“南哥刚才送舫哥去了对岸,这段时间教堂里只有你和我——”
南舟善意提醒:“楼上还有一个。”
他还记得那人的名字, 来报信的执事,名叫哈里斯的。
这也是第一个打破两岸诅咒壁垒的人。
他突然的插话,把宋海凝原本顺着血直往上涌的情绪径直打断了。
她垂下透出血丝的眼睛, 让热血退潮,留给了大脑思考的空间。
班杭则一错不错地用准星瞄着宋海凝的脑袋,答道:“南哥,你放心,他我捆得好好的, 我也搜了身, 他身上是干净的, 什么都没带。”
南舟:“哦。”
应过一声后,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 从二人的争端中让出了个位置,顺势在草坪上坐下了。
班杭:“……”
他猜想过南舟的种种反应,却没想到这一条。
“请。”南舟把手肘撑在膝盖上,礼貌道,“我不干涉你们,你们吵出来一个结果,然后告诉我。总之谁对谁开枪,我都帮人收尸就是了。”
班杭、宋海凝:“……”
简单粗暴。
但这样的确是最奏效、最快让他们冷静下来的方式。
他们不可能仅仅因为对彼此有怀疑,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火并。
班杭抹了抹干涸的嘴巴,往旁边唾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把枪口稍稍下压,率先做出了退让:“……妈的。”
而从初醒的晕眩和惊惧中回归了镇定的宋海凝也提出了自证身份最简单的方式:“班杭,说点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刚才经过了一次测试的班杭熟练道:“你以前暗恋过老大。”
宋海凝也毫不留情地揭了班杭的伤疤:“你第一次过灵异副本的时候裤子都被那个女鬼拽掉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对方一阵,同时放下武器,异口同声地:“草。”
可就算勉强证实了对方没有被替换,宋海凝还是保持了一点警惕:“南哥,你确定基思在人体迁移的时候不会读取我们的记忆吗?”
班杭翻了个白眼:“拜托!姐姐,他如果真能读取记忆,他扮演关哥能失败吗?!”
眼见斗争已然消弭,南舟便指着地上的影子,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们。
二人不出意外地瞠目结舌了。
南舟分析:“基思招来魔鬼,是想要给他的朋友换一个身体,可现在时间看起来也出了问题……”
牧师和公爵,一个背离了自己的主,选择与恶魔为伍。
另一个则设法破坏了时间的流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盘桓在这东岸教堂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恶魔”,同样也是神的诅咒。
听明白南舟的意思后,班杭咬牙:“这算什么?两岸的诅咒开始融合了?”
事实证明,他们先前的确是被基思的演技蒙蔽了。
再加上他们分·身乏术,实在没有办法分兵守桥,两岸的诅咒,已经被彻底打破。
“可是不对劲啊。”宋海凝提出疑问,“时间都停止前进了,可我们怎么还能行动?”
她比划了一下,说:“按照常理,时间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不也该定在原地才对吗。”
班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求助地望向南舟:“那南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南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汇合。”
班杭:“去西岸吗?”
“是。”南舟说,“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系列问题:“还有,基思如果不在我们中间,他能去哪里?”
“像魂魄一样飘着吗?”
“他能维持这样多久?”
“他要和人交换身体,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像和海凝那样的肢体接触吗?具体需要多少秒?”
这些问题,已经问得那两人浑身僵直了。
而南舟还有更多的问题没有问出来。
西岸的公爵,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作为会对东岸有什么影响?
两岸的诅咒融合,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异变?
无论如何,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集体行动,离开东岸的土地,是最好的选择了。
南舟说:“等我把俊良带出来。华偲偲已经找不回来了,俊良的身体不能丢……”
宋海凝想要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话音未罢,他似有所感,转头望向了桥的方向。
班杭蓦然回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桥——”
……
吊桥方向,腾起熊熊的烈火,冲天的黑烟在空中交织攀升,作龙蛇舞。
吊桥西岸,站着银发持斧的江舫。
他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队员,雪白的面色被冲天的火光映得仿佛是充了血。
作为小白鼠,他是相当幸运的。
那关于时间穿越的手术在阚博文身上成功之后,他就只是被囚禁起来,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直到囚禁他的牢室外传来人们惊惶发疯的声音。
直到江舫敲落了囚禁他的门锁。
他轻声问江舫:“我们……真的要把桥烧了吗?”
“他们看到桥着火,绝对会第一时间过来,城堡着火都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比你过去送信要快得多。”
江舫面无表情地喂他吃了一剂定心丸:“放心,这桥没有那么快烧断。”
队员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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