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嬷嬷反正是吓了一跳,让她小点声:“无论如何,以后总要在她手下讨生活。”
申姬更不高兴了:“嬷嬷说什么呢?我是媵,岂是一般侧庶可比?别说我不犯到她手上,便是犯到她手上也无惧,只要我把夫主的心攥牢,她又能奈我何?”
嬷嬷皱眉,提醒:“她到底是女君……”
“女君,什么女君?”
另一辆马车里,曲姬也正看着那个方向。
这句嘲意满满的话就出自她的侍女巧珠。
“成日和奴婢仆役混作一处,尊卑不分,姜家到底是不成了,竟教养出这样的女郎。”
曲姬微蹙细眉:“多嘴。”
语虽斥责,却并无斥责之意。
巧珠焉能体味不出?一径嬉笑。
“奴婢瞧着,她比那些个妾生女更像是庶出,论端庄高贵,远不及女郎你,也就是占了个先,与七公子定了娃娃亲。”
曲姬闻言却道:“想占先,也得有那个命。”
巧珠暗悔失言,忙说:“占先算不得什么,端看谁能笑到最后。”
曲姬觑了她一眼,红唇轻勾:“就你会说。”
顿了顿,问:“你就不想去看看?我瞧着蒲姬祁姬虽未至,她俩的婢女却没少凑热闹。”
巧珠撇嘴:“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识什么字、听什么书?伺候好主人才是正经。女郎宽仁,奴婢却不是那没分寸的,再说也没甚么好听的,不过是一群人阿谀献媚罢了。”
曲姬对她的回答瞧着还算满意,指了指几上一叠核桃,“赏你了。”
巧珠满面红光接过:“谢女郎!”
关于姜佛桑给下人授课一事,九媵心中各自都有计较。有的表现在明面,有的憋在心里,不过大致都不赞成,觉得有失体统。
只除了常来捧场的柯姬和素姬。
能看出来,素姬更多是出于示好之意。柯姬则是真的爱听故事,每每听的比任何人都要入迷。
赞成也好,反对也罢,这些都不在姜佛桑考虑范畴。
重活一次,能力许可的情况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还一味活在世俗的框架里、别人的目光中,又有什么意趣。
天色已近昏黑,篝火燃起,要进夕食了。在良媪一再提醒下,众人这才散去。
所谓夕食,食糗干饭屑饮水而已,姜佛桑的则要讲究许多,是饼饵之类。
她用了两块,又就着竹筒喝了些煮开的山泉水,便下车散步消食。
恰逢邵伯前来询问黄昏那会儿诸姬之事。
姜佛桑道:“无碍,大约是思乡。”
邵伯心如明镜,知道思乡是真,却也不止是思乡。
他看了看眼前人,同样年岁,同是远离故土,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情绪一直四平八稳。
她就没一点失望、没一点忧畏?
“少夫人不想家?”
“人哪能只在一个枝头呆着。”姜佛桑举目望向天际那一弯残月,“处处无家,处处家,未尝不可。”
邵伯愣了愣,旋即一脸赞许:“少夫人有此心怀,到了崇州必能很快适应,崇州便是少夫人今后的家了。”
姜佛桑抿唇轻笑:“借邵伯吉言。”
邵伯躬了躬身,和良媪一左一右綴在后面,陪着她往河边走。
“对了邵伯。”姜佛桑突然停步,问,“北地皆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