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你究竟有没有点诚意!”
木朗终于按捺不住,拍着桌子怒吼起来。他额头上青筋毕露,气得失了态。
“韩大人!你说话啊!是看不起木某人是不是?我木某人几代书香世家,师父也是一代大儒!怎么,你竟敢这样与我插科打诨,戏弄于我?”
眼看木朗将桌案拍得砰砰响,一边的叛军首领都惊呆了。要知道木朗总是以儒雅学者自居,说话也满口道理,能言善辩。
听说徐家军要来跟他谈判,叛军都觉得自己这边十拿九稳——那个徐浩然他们都认识,就是个耿直的当兵的。论嘴炮,怎么说的过木朗?
却没想到,对方派来的是韩渊。
“这,这好像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啊……不是说白皎然才是饱读圣贤书的那一个,韩渊就是个破落户出身,也没见他有什么出名的著述流传啊?怎么就给木先生给怼成这样,连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叛军首领吃惊不小,看韩渊的眼神都不太对。
不过韩渊却没什么惊讶,反而带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他确实没什么著述传世,更没有什么言谈间折服对手的美谈流传。是因为他信奉能实干就不要空谈,根本不喜欢著书立说。好不容易出手怼人一次,又因为场面太过惨烈,目击者为了给当事人留点面子,一般都不会说出去的。
可事实上,身为嘴炮圣手,被他咄咄逼人的嘴炮和气死人不偿命的逻辑逼得差点上吊的对手,数目还真不少。其中还有直接抽出刀来要跟他拼命的,所以木朗这种不过是拍拍桌子,对他来说就是个小场面,根本不放在心上。
韩渊瞥了一眼更漏,发觉现在已经距离子时不远。方才与木朗东拉西扯半宿,彻底将他激怒,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
——这个木朗,也不算太废物。控制住这两个时辰的局面,也耗费了韩渊不少精力。
不过现在……已经不必再与他废话了。
“我自然是有诚意的。别的不说,大军之中我孤身而来,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诚意?”
“哼!若当真有诚意,就不该在这里满口胡言!我只问你,你们究竟何时撤军?”
木朗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李广宁可还在我们手里!你不撤军,就不怕刀剑无眼,他死在乱军之中吗?”
“哈。”
韩渊站起身,讥诮一笑。
“木先生,咱们也聊了能有两个时辰了。虽然谈不上多投缘,可也不妨碍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啊,他李广宁死不死的,我还真不在乎。”
这话一出,不光是木朗,就连一边的叛军首领都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种毕生精力都花在造反上面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大逆不道?”
韩渊一脸惊奇地打量着木朗,
“怎么,我说错了?
你这辈子除了造反,还干什么正经事了?造反也就算了,居然连续三次都没有成功,把你从青年才俊生生拖成了半百中年——人家与你差不多年龄的男子,只怕儿子都该定亲了。你连个媳妇都没能说上,一心造反居然连点成果都没有。到如今,你还只能靠徐骁秋留下的这点兵马苟延残喘……这不都怪李广宁太过强势精明,一次一次将你给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这三年来更是将你撵得像狗一样到处乱窜?”
眼看着木朗脸都憋青了,韩渊却还不放过他。他嘴里一句一句不依不饶,脚下也步步紧逼。等说到最后这句,他已经快贴到木朗面前了!
“你难道不恨他?你难道不想杀他?不可能吧?原来你这样没种,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孬种,来来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
韩渊的眼睛紧紧盯着木朗,激得木朗呼吸越来越粗重,
“你当真一点都不恨他?”
“放肆……”
“你确实连杀他的念头都不敢有?!”
“你!我是为了大燕的江山……为了七皇子的……”
“少他娘的放屁了。”
韩渊果断打断了木朗的话,不给他半点整理思路的机会。
“在我老韩面前,你就别来这些虚的。你糊弄谁呢?”
“……”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他死,我也想他死。你我合作,里应外合,叫他直接死在山谷里就完事了。之后你当你的乱臣贼子,我当我的报国忠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反正刀尖无眼,你弄死他不是什么难事;沙场无常,我放了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渊一口气说完,顺手捞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噜灌了下去。瞥了对面脸色依旧铁青的木朗,他露出一个痞气笑容,
“……如何?”
“你,你为什么突然……”
“你管我为什么?我在京城贪污受贿东窗事发,为了自保打算换个皇帝当当,免得李广宁回去勃然大怒将我丢进大牢去——不行吗?”
“……”
“总之,你信我的,你就杀了他,我会找机会放你走;你不信我,那随便你如何决断。只不过我就会公事公办,可就对你不容情面了。如何选择,你自己定——走了!”
最后一声是对随他一起过来的侍卫说的。那侍卫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僵着手脚随他走出了会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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