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接到李广宁的召唤,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见他。在山谷外,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打一场硬仗——不说别的,就凭他三年前放走了杜玉章,这一关应该就很不好过。
毕竟,三年过去了,陛下想必已经猜到了真相。这也是他找到了那些信才敢回头的原因——没有泼天的功劳,恐怕回去就是个死。只是,那些信的功劳再大,也只能保住他一条性命。能否回到大燕朝堂,他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可出乎韩渊意料的是,李广宁心情竟然如此之好。
若说陛下状态极好,似乎也不恰当。陛下的眼圈依旧乌青,脸上也有疲惫痕迹。可他一双眼睛却绝没有半点阴沉,反而活得很,从里而外投着希望的光。神情更显得精神奕奕。见到韩渊时,居然还带了几分笑。
“臣韩渊,叩见陛下!”韩渊干脆地磕了个头,“恭喜陛下!”
“韩卿平身。有什么可恭喜朕的?”
“恭喜陛下——失而复得,心想事成!”
“失而复得?韩渊啊韩渊,就你机灵!”
李广宁一挥手,侍女为韩渊搬上座椅。君臣相对落座,李广宁向前探身,语气一沉,
“不愧是韩卿,胆子不小!朕不提这茬,你还敢提?欺君是什么罪过?嫌命长是不是!竟然胆敢跟朕耍这种把戏,将你贬为庶人都是轻的!你知不知道,三年前,你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虽然语气很重,可韩渊分明看出来,李广宁眼角唇梢带着笑意,心情好得遮掩不住。韩渊心中一松。他多年马屁功夫未曾荒废,这一句“失而复得”果然挠到了陛下的痒处了。
——看来,杜玉章与陛下,竟然是进展顺利?这还真没想到。他本以为,以杜玉章那个执拗性格,只怕是宁死也不会与陛下和好的……
——不过,也好。陛下心情好,自己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一边想,韩渊一边故作姿态,
“陛下,臣冤枉啊!臣哪里敢与陛下耍把戏!”
“你有什么不敢?韩渊啊韩渊,三年前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
“陛下,臣从来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不曾怠惰公务,更不敢徇私舞弊。那一日,是前一晚梦中突然得了神启——有仙人告诉臣,一定要快去狱中搭救杜大人!我说那已经是死刑犯,还搭救什么?那仙人只说叫我去了便知。这梦荒诞不经,可臣连做了三次……也就不得不去了。现在想来,必定是上苍知道陛下与杜大人之间的误会,是奸人作祟!所以才借臣的手替陛下保全杜大人性命。陛下,臣确实欺君,是罪该万死!若是陛下要责罚,臣愿伏法!可臣依旧要恭喜陛下——上苍都保全杜大人性命,杜大人此番必然逢凶化吉,平安康健,与陛下长久相伴,福泽绵长!”
韩渊说着,又装模做样地跪地磕头。他是在胡说八道,李广宁当然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既然杜玉章平安无事,李广宁怎么会当真追究这些?
更不要提,他这番胡说八道里却暗地在提醒李广宁——不管他韩渊是否欺君,替陛下保了杜玉章性命却是事实!不管神仙托梦是真是假,可现在看来,没有韩渊做手脚,就没有他李广宁与杜玉章的重修旧好!
果然,李广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咋舌笑道,
“起来!少跟朕在这里装模做样!欺君的罪过,朕不责罚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在这里邀宠要封赏不成?”
“臣不敢!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行了,别来这套!韩渊啊韩渊,你成也是聪明,败也是聪明!你真以为三年前朕没有想到是你捣鬼?若不是白皎然,你脑袋早就搬家了!”
“白皎然……?”
韩渊抬起头,神情怔愣。他千算万算,却当真没有算到这一处。
“莫非,当年臣逃得生天,除了陛下英明仁慈以外,还有白皎然替我求情的功劳?”
“怎么,你在平谷关没有与他会面么?他没有告诉你?他将你们素有私情的事情都对朕说了。”
韩渊神色变了。李广宁却全不在意,继续说道,
“三年前朕疑心你是玉章遁走的背后罪魁,本想处死你。是白皎然夜深来向朕坦白,说你失踪那两个时辰,其实是与他私会去了!他说,是他勾引你韩渊,叫你误了国事,所以愿替你受罚。若朕不肯饶恕你,他要与你同罪,一同关入天牢。”
“他……”
“朕当时也十分震惊啊。朕却没想到,他那样一个人,竟然喜欢了你。你说说你——身世、举止,哪里配上他了?只有这个脑子是真聪明,长相么也还算般配。没想到啊,朕这朝堂里第二好的皎然明月、翩翩公子,却是被你摘走了!”
李广宁摇头笑着,
“白皎然那一日,也算冒了极大的风险。朕本来在气头上,不想理他。可他跪地不起,说若是朕愿意放了你,他愿入朝为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渊,若说朝堂中有哪个不肯说谎骗人,白皎然要算头一个。若不是因为相信他,朕不会信你不过是被蒙在鼓里才放走玉章,更不会饶你性命。”
“……是啊,他从不肯说谎的……”
韩渊脸上,早没有半点嬉笑神色。他眼神闪烁,呼吸渐急,两只拳头渐渐攥紧了。
“陛下,臣还未曾与他见面……臣几封书信,都石沉大海。臣还以为……还以为……他今生都不愿再见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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