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回家之后,破天荒地骂了我一顿。
我记得她一边用热乎乎的湿毛巾擦着我的脏脸,一边沙哑着声音说:“你是傻子么。别人推你不会反抗,以后不要去那个报刊亭了。”
“想看什么书,以后姑姑给你买。”
我定定地看着我眼前的姑姑,一股热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自己改了称呼,“以后姑姑给你买”--不再是“以后妈妈给你买”。
还有,无论我之前怎么跟她冷战,怎么忽略她对我说的话,怎么用恶毒的话来攻击她,她都没有当着我的面哭。
如今居然只是因为我被一个外人羞辱了一番便掉泪了。
姑姑赌气给我买下那本月亮宝石的钱,可以让当时的我们吃两顿饭了。
要知道,她只是个超市仓库的搬运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低得可怜。
我去过一次姑姑工作的地方,都是男人,她是唯一一位女的。
但因为工资比不是重力活的好一点,姑姑才坚持了下来。
我甚至怀疑姑姑现在一到雨天就犯的腰痛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真该死,我到底在干嘛啊。
放着这么好的亲人不要,只会一味地沉溺于埋怨和职责我最亲近的人。
后来我和姑姑的关系渐渐缓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只是,我不再叫她妈妈,她也从未跟我敞开心扉讲述关于我父母的故事。
我当然不会去叨扰她给我讲,我只要知道,姑姑把我扶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还有,她真的很爱我。
现在,有个方榷很爱我。
“方榷,你过来看一下。”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的书吸引了我的注意,也把我的思绪从沉痛的过去拉了回来。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奇怪的书,工作之轻生怕摇摇欲坠的书柜被我一碰就散架了。
方榷和秋暝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跑了过来。
虽然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或者我自认为很轻,把书抽出来之后还是扬起了很多呛人的灰尘。
三个人都没戴口罩,这个遭罪了。
“这本书有点奇怪。”我也带上了乳胶手套,才翻开这本显眼的书。
一翻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书,这是一本很厚很厚有几百页的本子。
而且是---日记本。
方榷也有些吃惊,他说他从来没看过这个本子。
我们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而后我翻到了写字的地方。
1996年3月7日
阿榷昨晚发烧了,我抱着他去医院打点滴,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样子,我真希望生病的是我。
都怪我没能照顾好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儿子。
。。。。
看到这里方榷眨了眨眼睛,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抚摸着。
如果要调查的话,这种时刻总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方榷会很难受,这就像把他还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再重新撕开一样,着实残忍。
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真相的浮现常常伴随着不可避免的苦痛。---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一位总爱扯淡的老师说的。
接着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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