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更耽误时间。还是再等一等吧!这雾来得快希望它散得也快。”
“我反对这种寄希望于运气的行为,”胖子高举煤油灯,单手叉腰,“你算算海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事了。我都能闻见陆地的味道。等这雾散了,那粥都凉了,杨二皮早歇菜了。我主张,前进、前进、前前进!”
船上一共就我们三个说得上话的人,眼下胖子与我统一了意见,四眼就算想反对,也不会有人听。他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威胁说我俩这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大伙的性命跟天赌,万一出了岔子,一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胖子不屑道:“我呸!不就是一场破雾,它还能翻天!”
正说着,船身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我们没料到会突然闹这么一出,一没留神全都摔得前仰后翻、四脚朝天。
“我肏,海啸啊!”胖子开口要骂,才骂了两句,他“哎哟”了一声,两手捂嘴滚到我身边。
船身还在猛烈地晃动,湖水像是被齐天大圣的金箍棒搅了一通,不断有巨浪冲打上来。我被刚才的撞击摔到了船舱门口,整个背脊撞在门框上,别提多疼了。
“你怎么样了?”我扶住胖子,将他拖了起来,只见他两手捂在脸上,不断有鲜红色的液体在往下滴,我被吓了一跳,只当他是磕着了脑袋,不想他摇摇头对我支吾:“没事,没事,咬着舌头了。”
四眼叫这场风暴一闹眼镜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成了一个睁眼瞎,在狂风巨浪中冲我喊:“快稳住船舵,再这样下去,船要翻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职了,就在我发愣的那几秒钟,船身发生了巨大的偏移,几乎要翻转过来。我们几个人根本连站稳的机会都没有,又再次被甩了出去。我顺着甲板一路下滑,甲板上早就被湖水泡湿了。我拼命地挥动着手脚,还是不停地打滑,眼看就要摔出桅杆。好在翡翠机灵,它呼啦一下滚到了我身边,嘴里叼着一根拴在船帆上的麻绳,我哪里敢错过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二话不说,挺足了腰杆上的力气,两手向前一扑,死死地拽住了麻绳。这条绳索上泡足了湖水,又刺又滑。我随着向心力,朝外飞了一阵最后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手上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低头一看,绳子上已经透出了一层带血的水泡。
甲板另一头,胖子已经爬了起来,他抓住了帆绳,死了命地想将船帆收下来。我快步冲到船舵面前,两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将船身朝反方向打了过去。四眼和翡翠一前一后顶在胖子那边,帮他收起了风帆。大浪行船不进则退,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他们吼道:“拉帆,往南走,我们冲出去。”
胖子喊道:“老胡,不对劲啊,你听听外头的声音,不像是风暴,像,像是在打仗!”
我被他这奇怪的形容弄得愣了一下,随即静下心来倾听,果真听见“轰隆隆”地喧杂声从船底透了上来,那阵势如同千军万马在抚仙湖底下对垒一般。想到此处,我抓起帆绳拦腰一系,跑到船身侧面,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俯身查看湖底的动静。不知为何,原本清澈见底的抚仙湖此刻呈现出一摊泥泞的糨糊状。湖底的水像是被什么墨汁搅过一样,不断地透出深色的旋涡。我趴在桅杆旁根本看不清湖底的状况,只见湖水不断地翻滚跳跃,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有一条狰狞的怪物猛地蹿出湖面一样。那阵金戈铁马的行军声时近时远,靠近了一听更显真实。如果不是因为再三确定我们是在湖面上,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片正在激烈交战的古战场。
就在我准备撤回甲板的时候,我面前的湖水忽然开始猛烈地翻滚,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分水而出。我将身体俯得更低,只剩两脚卡在围栏之间,脸几乎要贴到水面上。
“找死!”一股极大的后拽力从我脖头上传来,我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人朝船上倒了过去,回过头一看,只见白眼翁气喘吁吁地站在甲板上。他指着湖水大吼道,“天兵走马了,还不停船靠岸。你们这是找死!”
随着他的吼叫声,湖底不断传来水雷爆炸一样的声音。我刚才所在位置上,涌起一股巨浪,几条青色的小鱼被浪头打上了甲板,细看之下,无一不是被烫得浑身冒烟。刚才要不是白眼翁及时将我拉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眼翁虽然眼盲,可做起事来相当果断,他喝止了我之后,又指挥胖子和四眼卸下了风帆,自己独自跪到了船头上,嘴里念念叨叨的,全是听不懂的地方话,念到快处,几乎要唱起来。翡翠见了主人,并未表现出些许的欣喜神色,反倒乖巧地蹲在一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们都被白眼翁的举动所感,不敢再擅作主张,三个人缩在船舱门口,商量着对策。
胖子不放心把船交给白眼翁,他探头探脑道:“老头神神叨叨的,不会是吃虫子吃傻了吧?”
“我瞧着不像。”我看了看四周,自从白眼翁出来之后,雾气的确散了不少。而湖底轰隆隆的怪响也在慢慢退去。“老头子是从岛上出来的,对此地风俗应当再熟悉不过,这可能是渡湖必要的步骤。”
四眼比较务实,他直接问我:“你刚才趴在水里,看见什么没有?”
我回忆了一下,方才水面上浓雾迭起,水下又是一片混沌,除了感觉到大量的热气在朝空中涌动,我几乎就是个睁眼瞎。四眼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刚才并没有收获,于是又问:“白老头是什么时候上甲板的,你们看清了没有?”
胖子抢先道:“我正要问你们这事,他不是个瞎子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手脚比我们还要麻利。你瞧他刚才拖老胡上来的架势,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哎,你们说这人他是不是装疯?”
说到此处,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船头望去,白眼翁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姿势。这次他整个人躺在甲板上,摆出了一个“大”字,两手朝下不断地拍打着船身。我哆嗦了一下,心说这黑天半夜的,这要是有不知情的看见了,还当闹鬼呢!
随着雾气渐渐散去,湖面上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一座黑色的凸起物傲然横现在湖面上。
我几乎要跳起来:“大孤岛!”
“好啦,扶我起来。”白眼翁停止了诡异的吟唱,朝我喊道,“那个挂符的。”
我心中一惊,胖子在南京的时候,的确把摸金符给我留下了,我一直贴身挂着并未露出来,何况就是我挂出来了,他也不应该看见啊,难道这白眼翁的白眼是假的,他并没有瞎?
我一边想着一边朝他走了过去,他艰难地从甲板上坐了起来,扭头对我笑道:“休要乱猜,老头子我的确是个瞧不见东西的飞老鼠,不过,嘿嘿……”
我见他故意卖关子就蹲下身想要再听得仔细一点儿。老头笑眯眯地掠了一把胡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身上那股子土腥味可不是随便能压过去的。呵呵呵,我看不光是你,就连你那两位朋友,也不是寻常人家,特别是那位姑娘,嗯?她怎么不在?”
我听他句句到点、针针见血,全不像当初见面时那副糊涂样,立刻恭敬地将他从船头搀扶了下来:“您老真是见多识广,什么东西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实不相瞒,我们也非是故意将您老挟上船来的,实在是形势所迫。”
他摆摆手说:“这个当然,你们要是有丝毫歹心,翡翠那口钢牙可不是吃素的。它愿意亲近你们,是好事。”
我对翡翠能够分辨忠奸的事不置可否,天知道当初我不过是领着它遛了个弯,这家伙就彻底叛变了,我让它干嘛就干嘛。连四眼都说它是徒有虚表,架子大,脾气小。
“怎么,听风向你们是准备上岛?”
我不知道白眼翁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先试探性地回答说:“我们受朋友所托,送点东西上去。放屁的工夫就走。”
不料白眼翁眉头一皱,颇有些惋惜道:“只怕你们上去容易,想走可就……”
胖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不耐烦道:“我们想走,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岛上有什么呀,说出来听听,胖爷爷我可不是吓大的。”
我嘘了胖子一下:“尊老爱幼懂不懂,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牛鬼蛇神的做派,整的跟真的似的。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湖里钻出来不是?”
“白先生你别见意,我这兄弟嘴糙话粗,是个直肠子,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白眼翁倒也不恼,十足的好脾气。他叫我先把船掌好,待会儿先靠了岸再说。四眼不放心,偷偷问我:“他一会儿说岛上有危险,一会儿又叫我们先靠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想害咱们,刚才起风暴的时候,大可以不必出现,躲在仓里就是。何必冒着被卷进湖里的危险出来提点我们。我看大孤岛上必然藏着巨大的秘密,疯狗村的消失势必与此有直接性的关联。白眼翁既然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惊人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