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傀儡如果太聪明,他强,则会让幕后的主人心生忌惮,甚至果断下手除之。从这个角度上看,殷汝耕忽然发现,自己前一段时间,很多表现都大错特错。所以,华北驻屯军在向宋哲元发起进攻之时,先派飞机朝冀东保安队的驻地前丢了几颗大炸弹,也就“顺理成章!”
那绝对不是什么误炸!虽然轰炸过后,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曾经亲口打过电话来解释。华北各级日本官员,也对误伤了“友军”,表示了深刻的遗憾。当时,殷汝耕还为“主人”的大气,而深受感动。现在经过池宗墨的提醒,才终于明白,日本人的炸弹,为什么差点儿就直接掉在自己头顶上!
那是分明就是一个警告,警告他老老实实按照日本主人的安排,不要以为有了点儿本钱,就可以跟主人讨价还价!如果日本人想,随时都能将他手下的保安队缴械,甚至斩尽杀绝。而他殷汝耕,除了痛哭流涕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真相,让他感觉恐惧,也无比心痛。原来,他对日方命令执行得不折不扣,对敢于反日的学生和百姓一再痛下杀手,依旧没能让日本人彻底放心。他做得如此努力,甚至专门娶了日本太太,居然还没被香月清司当做自己人。而得不到日本人的认可,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他殷汝耕的容身之地?南京那边早就恨不得一枪毙了他,延安那边,也将他列为四大汉奸之首……
正心碎欲死间,却忽然又听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好臂膀池宗墨,低低地补充,“亦公,这回没了兵,对于日本人来说,你就再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将来想要用你的话,也更为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清楚!” 仿佛溺水之人忽然看到了一根稻草,殷汝耕顶着满头的冷汗,一把拉住了池宗墨的胳膊,“不要吞吞吐吐,快,快说!”
“是,亦公!” 池宗墨缓缓将殷汝耕的手指推开,低声回应,“只是亦公也要约束家人自爱,切莫再打狡兔三窟的主意!否则……”
“哪有,我哪有,你胡说!” 刹那间,殷汝耕的脸色大变, 瞪圆了眼睛,连声否认。
“亦公,你可能还不知情!” 池宗墨笑了笑,继续低声补充,“大公子跟四哥那边,始终都保持着联络。而您的孙女,在学校里,据说也颇为活跃,几度带头为二十九军募捐!”(注5,四哥,殷汝耕的四哥殷汝郦,号柱公。是同盟元老。殷去日本留学,是他一手操办。但兄弟俩后来分道扬镳。)
“你是说我四哥柱公?” 殷汝耕踉跄后退了几步,直接跌进了沙发当中,“宗墨,你也知道,我四哥是黄兴的好友,我跟他向来不是一路。至于我家那个不孝子,过几天,我一定会狠狠收拾他。包括小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送她去读书!”
“书还是要读的,否则将来怎么持家?!” 仿佛丝毫没听出殷汝耕话语里的推脱之意,池宗墨再度含笑摇头,“只是女孩子么,还是最好不要读那些过于激进的书,也别接触那些激进的人。亦公,你对我有知遇提拔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 殷汝耕擦着冷汗,连连点头,“我一会儿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严加约束自己的言行。特别是,特别是小柔那孩子!”
说着话,他眼前猛然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几年前,每当他最筋疲力尽的时候,替他揉肩,替他捶背,替他端茶倒水,缠着他说那些海外奇遇,东洋故事……
“殷福,叫你们营长殷福出来见我!” 距离北平五十几里外,殷小柔握着一颗露出引线的手雷,缓缓穿过伪军的队伍。“我是他堂姑,有事情跟他商量。如果他敢说自己不在,一会儿就让他给我收尸!”
这一刻,她的身影,高过了周围所有七尺男儿!
注1:殷汝耕字亦农,所以池为了表示尊重,称呼他为亦公!
注2:满洲,即伪满洲国,包括当时的东三省和察哈尔一部分。日寇既想让伪军替他卖命,又怕伪军造反。所以给满洲国伪军的编制极为荒唐,四百个人就是一个团,千余人就是一个师。
注3:土肥圆贤二,日本特务头子,各位伪政府的成立,都有他的身影。
注4:马占山,抗日英雄,东北军名将。曾经假装投降,骗了日军的补给之后再度竖起义旗。
注5,四哥,殷汝耕的四哥殷汝郦,号柱公。是同盟元老。殷去日本留学,是他一手操办。但兄弟俩后来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