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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光照着这鸟笼般的屋子,胭脂味、水粉味、酒臭味、大烟味交织在空气中,形成了赌房所特有的气味。
洛西楚刚走进了赌坊便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面熟的人,一个白天刚刚见过的人,京师府衙的总捕头。
接过一碗茶,洛西楚默默的来到了他的身边,捕头已经输掉了六十两银子,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怒表情,仿佛这输的六十两银子不是他自己的。
在他输掉了最后一两银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洛西楚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他的手中,笑盈盈的说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捕头看了看洛西楚,很欣然的接过银票然后一下子直接压在了大上,所有的人一下都安静了下来,用吃惊的表情看的他俩。
洛西楚望着庄家,道:“我们买大!”
庄家笑了笑,用力的朝手中吹了一口气,抛出了色子。
四五六!
大!
赢了!
捕头麻利的将钱收入囊中,转过身来将银票还给了洛西楚道:“多谢!”
“就这么走了?”洛西楚望着捕头。
“你想怎样?”捕头盯着洛西楚道。
“我帮你赢了钱,至少请我喝杯酒吧!”洛西楚道。
“我没钱!”捕头头也不回走出了赌坊的大门口。
“你刚刚不是......”捕头没有让洛西楚把话讲完转过身狠狠的盯着他道,“我说了,没钱!”
洛西楚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任由捕头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中,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热脸贴在了这个京师衙门总捕头的冷屁股上,洛西楚是一个懒人,对任何事都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有时候又会对认定的事做出一种近乎变态的偏执,所以有时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随意的人还是一个固执的人,又或许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披着懒散外衣的倔强人。
...
九月十六,夜。
月,依旧是那轮月。
酒,却有些辛辣。
捕头喝到第十杯的时候面色有些发红,“好久没喝过这么辛烈醇香的酒了!”
“这是我从洛州带来的酒,名曰竹龛,一直想请你喝一杯,今天终于如愿了...”洛西楚坐在捕头的旁边说道。
捕头打断了洛西楚的话,道:“我坐在这里喝酒并不表示我已经答应了你的邀请。”
“可是你已经在喝我带来的酒了。”洛西楚道。
“这是两码事。”捕头说话的同时第十一杯又倒进了嘴里,一股辛辣甘甜顺着喉咙酣畅的流入了胃里发出一声愉悦的声音“诶........”,
捕头举着酒壶,道:“酒是谁带来的跟我是否答应了他是两回事,假如现在店家送我一壶酒是不是就说明我也答应他的邀请了?酒就是酒,不要跟其他事情混为一谈。”
洛西楚有些无奈,“那你跟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人。”
“谁?”
“古道中人。”
洛西楚发现思维有些跟不上,“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找你。”
“我不知道。”
“我的外祖父和舅舅都让我不要找你。”
“他们说得对。”
“我知道你当年跟我的外祖父和母亲一起战斗过。”
“忘了。”
洛西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眼平视前方,“你不是一个这么拒人千里的人。”
“那我应该是一个什么人?”
“骄傲、赤诚、热血......”
捕头笑了笑,“你说错了。”
“难道曾经不是吗?”
捕头抬头仰望着天空,许久,道:“人到中年万事休,对于一个年过四十还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一阵风吹过,吹起捕头额前几缕垂下的乱发,一张冷峻的脸望着街道尽头那无尽的黑暗中喃喃自语道:“起西风了。”
洛西楚站了起来,“这酒是我母亲离世前亲自酿的,已经存放了八年,你应该忘不了这个味道。母亲说过,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可以带着她亲自酿的酒来找你,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还会来找你的,告辞。”洛西楚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黑暗中,一袭黑衣站在街道尽头,冷冷的望着街道旁坐着的捕头,手中剑微微泛着炙热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