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东北,一座石头砌成的屋舍中,灯火飘摇,昏黄的光线在斑驳的老墙上拖出三道高低不同的影子。
“村长,怎么样?这人还有得活么?”
海根面露焦色,看到面前老人把手从石床上躺着那人身上收回之后,忍不住问道。
“奇怪。”
老人皱着眉头,思索良久,仍然不得其解。
“这人看似气息微弱,实际上一呼一吸之间,却是悠远绵长。而且,他尚有心跳,虽慢,却并不乱。不像是将死之人!”
“真的?!那您看他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海根顿时喜上眉梢,不禁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据我观察,此人跟熟睡过去一样,应该是一叫就醒。可是据你所说,他是被那鲸鱼吞进了肚子里面……按理说,应该是如风中残烛才对……唉,想不明白!”
“那……那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啊……海根,你应该清楚,我这点医术,看点小伤小病还可以,哪遇到过这样子的疑难杂症?”
“那您得想点办法,咱们村子,也就您懂医……他,好歹是一条性命……”
“别着急,容我想想……”
老村长思索起来,眉头拧成疙瘩,过了好久,突然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海根和阿荃父子二人顿时眼睛一亮。
“您想起什么来了?”
“离……离……”
话到嘴边,老村长却是因一时心急,有点想不起那病症的具体名字,手指敲着右边脑门,卡了好半天,才又一拍大腿。
“离……离魂症!对对对对,就是离魂症!”
“离魂症?”这时,阿荃也凑了上来,闪着一双大眼睛:“村长爷爷,这病咋治?”
“你们等等……”
说完,老村长转身快步走到角落,在一口大箱子中翻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捏了张皱巴巴的兽皮兴冲冲返回。
“喏,照着这上面的法子来就行……”
递出来之后,却是看到面前这对父子干瞪眼没伸手。
“村长爷爷,我爹和我……都不识字……”
阿荃有些尴尬。
“瞅我这记性!”
老村长拍了拍脑门,忙就着石屋内那昏黄光线,一边眯眼看着兽皮上的文字,一边把方法教给了这对父子。
“每天面朝东海,向龙王老爷起三炷香,等香燃尽之后,取香灰拌水,给这人喂下。
然后,等到晚上子时三刻,把家里的门窗都打开。
你们爷俩,一个人用棍子挑件衣服,杵到窗户外面,大声喊:回来吧,快点回来吧。另外一个人,用左手按着右手,拍这人的脑门,每拍三下,嘴里也得喊:就回来啦,就回来啦。”
“呃……”
海根和阿荃看了对方一眼,脑补出的画面,让他们觉得有点……奇怪。
“就这些么?”
“对,就这些。你们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不过,大概要多久,他才会醒来啊?”海根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短则三五月?长……呃,长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只有这法子了……”
“噢。”
海根父子俩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
时间一转,便到了凌晨子时。
深更半夜。
正当小小渔村的村民们都入梦正酣的时候,冷不丁地,从海根家的窗户,一根挑着衣服的木棍伸了出来。
随即,海根那粗犷且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飘荡开来。
“回来吧,快点回来吧……回来吧,快点回来吧……”
屋内。
阿荃一脸严肃,左手压着右手,每朝床上那人的脑门拍三下,嘴里便清亮出声。
“就回来啦,就回来啦……就回来啦,就回来啦……”
虽仲夏之夜,这小渔村,却是突然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