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委屈和隐忍,让她每次对待裴润的时候,都格外冷血无情。
而裴润确实不凡,即便幼时便不让他学任何东西,可他依旧能自己考了进士。
所以有了那一次顶替的念头,只是裴涼实在不学无术,她没了办法而已。
后来裴涼闯祸,他们母子指认裴润,让他顶罪。
再然后那一日游船上的意外,她本可以救下裴润,却最终舍弃了他。
裴母心里很清楚,大儿子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她和裴涼的有意为之。
裴涼故意推他下水,而她为了不让裴涼失望,便也视而不见了。
“不是的,不是的,涼儿他年纪尚小,十二载寿命如何够,阿娘只求你一件事,你就再给涼儿十年?”
裴母试探,裴涼今年才不过二十七八,即便再有二十来年,也不算高寿的。
“十年?你说的如此轻松,可有关心过我要真损了这十年会如何?”裴润眼中的悲伤已经浓郁如深渊寒潭。
他并非凡人,一介冥府鬼仙,若是强行给凡人十二载寿数,他自己则折损五百年修为。
自他成为鬼仙到如今,不过也就区区千年不足,再给裴涼十年,不就是要他灰飞烟灭吗?
“阿娘知道你不是凡人,不过区区十载寿数,你应当没什么损失吧。”
裴母殷勤期盼,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舍弃了一个儿子,本以为另一个可以陪自己终老,却偏偏是个短命的。
她这一生看着风光,可以一介寒门之女成为裴氏的媳妇,却从未有人关心过她过的如何。
夫君倒是不错,可因为双生子及出身,她总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裴润去后几年,她不是没想过,当初要是选了裴润,他既是进士又温文尔雅,定与现在不同。
只是选都已经选了,悔之晚矣。
所以这些年她不曾提起裴润一句,权当自己当年只有这一个儿子。
“二十二载寿数,我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不过是灰飞烟灭而已。”
苏兮站在门外听了个够够的墙角,心想裴母确实有些偏颇。
温言从她肩膀左边游走到右边,一脸嫌弃的说道:“舍弃了一次,竟然还来第二次,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你小声点,莫让人家听到了。”
苏兮嘘了一声,扭头突然看见一个老头站在院中,正笑眯眯的看她。
“苏小娘子别来无恙啊。”老者名唤荀丰,是太史监。
“荀监别来无恙,约莫有二三十年了吧,竟一点没变。”
苏兮说的有些违心,荀丰二三十年前尚且不年轻,现在更是一脸皱纹,头发白的几乎找不到几根黑的。
荀丰哈哈大笑,“苏小娘子真会说笑,说到一点没变,你倒是真的一点没变。”
他今日本是循着光德坊的阴气前来,没想到能看见多年前在女皇驾前曾经见过的小娘子。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娘子如同那时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尽管后来也曾见过一面,是多年以后的景云年间,只是那时苏小娘子却以为是初次相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