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启祥殿。
暮色渐沉,窗外寒风凛冽,不断吹刮着枯黄的草木,枝头积雪簌簌而下,悄无声息地融进漫天雪雾中。
酉时已过半,太监们端着已经凉了却一动未动的饭菜鱼贯退下,祝云瑄始终立在案前,长久地凝视着面前案上,那铺展开的大衍舆图。
案边点了一盏昏黄残灯,烛火映在他黑亮的瞳仁里,明明灭灭。
突兀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在昏暗静谧的大殿中响起,祝云瑄抬眸,淡淡瞥向来人,眉宇间透着疏离:“昭王进来,怎不先叫人通传一声?”
梁祯笑而不语,摆了摆手,示意守在殿内的宫人都退下,祝云瑄冷了神色,但并未反对。
梁祯缓步行至案边,目光扫过桌案,顿了一顿,道:“殿下好兴致,竟看起了地舆图。”
“随便看看罢了。”祝云瑄嗓音漠然,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下的舆图,由南至北、由东向西,大衍的江山尽在这小小的一方舆图上,如有千斤重。
“这里是京城,”梁祯靠近祝云瑄,与他并肩而立,几乎是贴在祝云瑄耳边低语,他的指尖在那特地标红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停了须臾,又划向西北的边关,声音更沉,“这里,是茕关。”
祝云瑄的眸光闪了闪,又听梁祯语中带笑,缓缓道:“贺怀翎是个有本事的,这次终于彻底把这北部夷人给收拾服帖了,陛下龙心大悦,这两日连药都用得少了。”
祝云瑄的语气依旧平淡:“陛下若能康泰,那自然是好事。”
“殿下,”梁祯轻声喊他,吐息间带出的热气让祝云瑄稍感不适,不着痕迹地避开些,梁祯唇角的笑意愈浓,“您不去陛下寝宫看看吗?宸贵妃带着九皇子,可是日日夜夜守在陛下的病榻前,您十天半个月才去请一回安,就不怕陛下责怪您不孝吗?”
祝云瑄无动于衷:“你也知宸贵妃和九皇子守在那里,哪还有我能插进去的余地,更何况,不还有你在吗?比起我,陛下应当更愿意你去那边守着吧。”
并不在意祝云瑄言语之间的奚落,梁祯笑容依旧:“那怎能一样,您是他儿子,我不过是个外臣罢了。”
“呵。”若是普通外臣又怎能得赐王爵,这个时辰又怎能在内宫之中随意走动,他与旁的人,从来便是不同的。
“太医说,陛下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祝云瑄正摩挲着舆图的手指顿住,眼中滑过一抹复杂异色,梁祯更贴近他一些,别有深意的声音在祝云瑄的耳畔响起:“前几日,张首辅与另两位阁老被召进宫,您猜,他们是去做什么的?”
祝云瑄的眸色更深:“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殿下就一点不好奇吗?”
“便是如此,陛下心中怕是已有定论,也改不了了,好奇又有何用?”
梁祯一声轻笑:“那倒未必,不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便是到了那一步,亦是事在人为。”
祝云瑄冷淡觑向他:“昭王何不直说?”
梁祯笑望着他:“殿下不如猜猜,那上头的名字是您,还是那九皇子?”
祝云瑄不动声色反问道:“为何只能是我或九弟?你别忘了陛下尚且有六位皇子在。”
“可惜,昔年皇太子被冤赐死,二殿下谋反被诛,若是有他们在,怕也轮不到您,只如今三殿下木讷愚笨,四殿下 身有残疾,六殿下早夭,余下的又都还小,陛下得力的儿子仅剩您一人,这皇位明眼人都知道,要么是五殿下您这位嫡子的,要么便是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宸贵妃所出的金贵九皇子的,怎还会做第三人想,再者说,殿下您已入朝堂又是嫡子,那九殿下还是吃奶小娃,依我看,您的胜算可是大得很呐。”
梁祯慢悠悠地说着,对上祝云瑄戒备的目光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祝云瑄冷笑,几欲咬牙切齿:“梁、祯,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不会做第三人想?那上头若写上你的名字,不就是第三人了吗?”
梁祯笑着摇头:“殿下莫不是糊涂了,我姓梁,虽说承蒙陛下厚爱,得赐王爵,到底不是祝家人,怎能坐这祝家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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