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肃穆,所有人都立于主军帐前,一层一层,将几个人围在中间。
慕容远下马,双眉紧皱,瞳孔微微放大,一对眸子沉不见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离开一会,主营竟是如此氛围,瞧见了他,也无人抬眼,每个人都是低垂着头,挫败,低迷而悲戚,跟在慕容远身后的兵士没有主将这般沉稳,不安笼罩在每一个人心间,几人急急拨开人群,朝前奔去。
围绕的人让出一条小路,前方的皆是大将,银铠甲,红头枪,上了年纪的将军们却都是紧紧握着兵器,拳头颤颤,一张张染尽风霜的脸满是阴霾与悲呛。
随着心跳愈发快,慕容远与李天风快步走到了帐前。
“发生了何事?”一路都无人理会自己,慕容远咬紧牙关,瞧着主军帐前一排老将,声音隐忍。
“……”虬髯面,倒竖立发的大汉抬头看了一眼慕容远,双目赤红,不太干净的额头青筋暴起。
“宋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慕容远的声音有些低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将,尾声带颤。
“……”被称为宋将军的中年人却是张了张嘴,努力了一瞬,终是哑然,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我们进帐瞧了罢。”李天风拍了拍慕容远的肩膀,阻止了这年轻将军的逼问。
慕容远看了一眼李天风,两只眼睛已经染了绛红,主帅军帐前已经撤了守卫,门帘半开,扣于一旁,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一个事实,由不得自己不信与不愿。
慕容远紧握拳头,闭上眼深深呼吸,终是一抬手掀开半起的门帘,俯首进了营帐。
李天风扫视了一眼营帐前的将军谋士,忽而划过一丝困惑,红纹墨鹰乃前锋营,应是离主营最远的部署营,此刻连前锋营的将军都过来了,为何独独不见老八李天行?早时到营地没见人,心中想着许是在不同的地方,可此刻……带着几分疑惑,李天风沉了眸,也弯腰进了主账。
对比外头的人头涌动,主帐中却要冷清的多。床榻前跪了两个小兵,低低悲鸣,泣不成声却又克制的音量。太子李天赐呆呆的立在床头,一张脸铁青,怔怔的望着床榻上的人,几个军医司在一旁叹气,低垂着头不说话。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证心中的猜测,慕容远有些迟疑的停了脚步,似是忍了许久,终于再次迈开腿,步履沉重的朝床榻前走去。
船前的人都未看他,两个小兵瞧见慕容远,似乎愈发伤怀起来,抹着泪朝一旁挪了挪,让出位置。
床榻上魏文一目紧闭,一目是狰狞蜿蜒的缝合伤口,脸颊上还有带着风霜的微红,剃了胡须,整张脸有些陌生,又十分熟悉。这位老元帅微微闭着嘴唇,脸色并无灰败,若不是这帐内的氛围,任谁都会觉得他正在安详的熟睡。
“魏……魏将军怎么了?”慕容远的声音不再沉着冷静,似是不容置信,又满怀期待希望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一般,侧首出声,低沉靡音。
“将军他……将军他……”军医一手扶着床沿,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将军他殉身了……”
“你说什么!”慕容远的声音拔高而暴怒,振聋发聩“何为殉身!将军何时受的伤!为何我日日在主营却一无所知?为何?为何?将军铁骨老当益壮!区区小伤怎会殒命?又是为何突然离世!”
“慕容将军你冷静一点。”李九忽然抬头,声音嘶哑,目露疲惫,“将军在多日前便已受伤,一直挺着便是不愿意将消息透露给鄂温克一族,将军忍了这多日的苦痛,便是要将一干要事交代于我,方能瞑目。”
“你……”慕容远死死的盯着李九,目光骇人,似有猛兽要不受控制脱瞳而出一般。很显然,这位小将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更不相信将军的死因,李九避开他的眼神,垂眉不语。
“将军定不会这般……”慕容远猛的转身,周遭都是寒气,一如暴怒的猛兽,甩袖朝外走去。
“慕容远!”李九抬头打断慕容远的话,忽然声色俱厉起来,一字一句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慕容远蓦然间停下,背影挂着淡淡的烛光,巍然不动。在场的人一个激灵,全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像李九,瘦小干瘪的皇太子。
李天风不远不近的立在李九身后,床榻上的魏将军眼下泛着青色,血气脏污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黏腻的盔甲也已换去,黄褐色的布衫干爽而整洁,如若不是再无脉动与呼吸,他也不会相信适才还在呓语的将军如今依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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