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中睁开眼睛,昏黄的光线,朦胧的物影。李九有一瞬间的晃神,似在简陋的山洞中,自己披着橘色的火光,困顿醒来,耳旁是兄长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伸个懒腰便有食物递过,然后有人嫌弃的帮他擦净眼角,观清万物。
直到许久许久以后,李九从梦中醒来,都总会潜意识回到那个时候。
马车朝前颤了一下,李九扶住桌案,抬起头,双眼恢复了清明,是啊,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太子,到南镇了。”车外传来苏小虎的声音,李九应了一声,套上小靴子,拍拍脸,掀起车帘。
车外的天是暗暗的蓝色,太阳快要落下,一道一道的紫红色云彩,染了半边天,不舍得离去。李九看看天,扶着苏小虎的胳膊,跳下了马车。不远处李天沐斜靠在车身上,朝这边看过来。
“大……”李九开心,扬起胳膊想跑过去。
仿佛刚才看过来的眼神只是一个错觉,李天沐已经走进了驿站。
李九轻轻的将手放下,变回了沉默。
黑小八坐在竹椅上,远远的看着李九落寞的背影,被夕阳拉扯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轻唤了一声,“小九。”小孩儿耳朵尖,回过头左右张望,看到自己的那一瞬,整张脸绽出灿烂的笑容,挥着手奔了过来。
“八……八哥?”李九小心翼翼,轻声喊着,眼睛带着狡黠带着问话。
“无妨,我们本就是弟兄。”黑小八轻轻的摸摸李九的脑袋,心情有些好。
“小八你的脚伤怎么样?”背后窜来一个白小七,拍着黑小八的竹椅。
“半月便可去净血毒,”拍了下小七捣乱的手。
“太子,七皇子,八皇子,驿站中已备好热水与美食。”蓝衣卫请示。
“走吧。”白小七挥挥手,对着兵士的脸,木然且陌生。
“马深,”竹椅经过大门,黑小八忽然出声,门前的侍卫都俯首,李九回过头,有些疑惑。“你确是隶属父皇的亲卫,面对我们你很不屑吧,你可假,却不可威,你不要忘了,皇子皆小气。”
“八皇子误会,属下岂敢。”马深语气淡淡。
“走吧,”黑小八瞥了一眼马深,挥手,两个侍卫抬着他,继续朝院里走去。李九慢了几步,跟在后头,想着小八的话。
“小九,”黑小八朝他招手,李九抬起头。“早些睡,这个给你。”递过来一个油布包,进了宅子。
李九揣着油布包,也随苏小虎路红红进了屋,上楼进房。
好奇而疑惑的打开,李九不禁哑然失笑,这个黑小八。碎布中裹着一只蜂蜜烤鸡腿,最后揪下来那只吧,不知他何时偷摸揣怀里的,外皮已经不焦脆了,却带着微微的体温,油蜜一起渗开,将碎布漫得油腻黏糊,一看就不好吃了。李九却不觉得这破布脏,心中涌起温暖,小八是在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不会变,山谷中是什么样,以后,他们还会待他怎么样,无需不安。
真是一个暖心的哥哥,李九轻轻咬了一口鸡腿,凉了,有些过甜,放在桌上,嘴角泛笑。
“太子,可需奴婢服侍?”门外响起女声。
“进来吧。”李九打开门,眼前是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墨绿色的长裙,浅纹同色的小对襟,一个捧着干净的衣物,一个捧着热水头梳。
随着侍女进屋,李九四下环顾,是个小套间,内室设床,中间隔着屏风和珠帘,外室略小,桌椅茶几,精致古朴。古朴?奇怪的词,李九甩甩脑袋,坐在案前。
侍女将李九的头发散了下来,执木梳一下一下小心的梳通着。
头发中夹着碎草枯叶,还有成块的泥土,墨衣侍女不太敢下手,生怕弄疼了小太子。
“没关系的,反正是要洗的,随便梳两下就好了。”看出了侍女的担心,李九甩了甩头发。“我的胳膊不能沾水,劳烦你们帮我洗一下。”
“太子折煞奴婢了。”两个侍女惊慌跪地,“这是奴婢本分。”
“那你把长椅搬过来,”李九将两人喊了起来,他大概明白自己该怎么样才是对的了。“你去取热水过来,稍热一点的较好。”
躺在长椅上,一人净面,一人撩水洗头,李九不是很习惯,闭眼思考,他该好好想想,太子这个身份,应该如何示人了,随和如黑小八,这摆起皇威来,也似模似样的,也不一定是他想,只是,有些东西是与神俱来的,他只能如此。
“头皮可以擦干点,”眼角有颗痣的侍女正在执布巾子擦拭着湿发,挖了花露要抹在头发上,李九侧头避开,“这香味太甜了,腻腻的影响睡眠。”
“太子,热水盛好了,”眉毛比较淡的侍女叠手请示,“奴婢服侍您宽衣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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