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如果是私生子,他会抬不起头来的……”
茉莉和易谨行采取的是新式婚姻,去市政厅登记结婚。她推着他走路去又推着他走路回。
安安静静的一个上午,出门还是未婚者回来便是已婚男女。
既然结婚,吕碧雪不许婚礼太寒陋,从东华楼叫来一桌席面,翅参海味应有尽有。还和三宝一起把小院里里外外挂上红喜字、大灯笼。
入门大家吃糖,象征未来甜甜蜜蜜,易谨行笑开了花,特别开心。
余者都好,就是入席吃饭的时候有点冷清。宾客只有吕碧雪、余贵风和三宝。人数寥落,自然热闹不起来。纵然吕碧雪有心一直活络气氛,无奈新娘郁郁寡欢,大家便都有些淡淡的。
易谨行抱歉地说:“没有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茉莉苦笑着摇头,她本来是可以有个盛大的婚礼,礼服都试好了。
“二表哥,我敬你一杯。未来请多多包涵。”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虽然只是果酒,猛地喝下去,仍激得她满脸通红。
“茉莉——”易谨行手足无措,忙拍着她的背脊,“你以后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我会对你好的。往后你就叫我谨行吧。”
茉莉被过脸去猛咳起来,其实是偷偷擦去脸上的眼泪。
她的不开心,大家都看在眼里。
吕碧雪笑着冲易谨行说道:“大喜的日子,新人必须喝杯交杯酒!”
“是,应该要喝一杯。”易贵风笑着附和。
三宝也不顾主仆尊卑,没大没小嚷道:“交杯酒、交杯酒……”
红通通的交杯酒满上,端到茉莉面前,她不断摇头,不停摆手。
“拿着!交杯酒一定要喝,喝了才能圆圆满满,婚姻幸福。”吕碧雪霸气地又一杯果酒塞到她手上,“没事,这不醉人!”
“不,碧雪,我——”她不想喝这交杯酒,一点不想。
现实根本不容她拒绝,假作真时真亦假!吕碧雪笑着故意把酒凑到她的唇边。
她颤颤端起酒杯,心里苦到极点。
“啪、啪——”
大门被拍得震天动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茉莉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
“谁啊?这个时间来敲门。”三宝嘟嘟囔囔,搁下筷子小跑着去开院门。
“这大中午的不在家吃饭,哪个啊?”大门一开,三宝后半截的话生生吃到肚子里,“上——上官先生,大、大小姐——”
上官云澈脸色阴郁,他不客气地推开三宝。不等邀请,直接跨步进来。,看见屋子四周红艳艳的喜字大红灯笼,冷冷地笑了一下。易立芬也跟着进来,她脸上画者浓浓的妆容,都春末了,还穿着一件高领的旗袍。手里紧紧捧着一四四方方的锦盒。
“听说,今日是易先生和陶小姐大喜的日子,我是特意来道贺的。”他一边说,一边扬高声音冷笑。
三宝嘴巴嘟哝一下,知道他绝不是来道贺。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不会见你们的,两位还是请问吧。”
三宝一声嘹亮的“二少奶奶”是往他心上抹盐。
他眉毛都立了起来,咬牙切齿格格作响,“进门是客,你家主人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我来就是送份贺礼给你们二少奶奶。礼送到她手上我就走。”他故意也把“二少奶奶”四个字咬得极重。
“如果是礼物,我可以代转给二少奶奶。”三宝像狗一般护主。
“你确定?”上官云澈冷厉地瞥了三宝一眼,转身解开立芬手里锦盒上得的黄布露出里面的紫檀木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正是上官家的传家宝晶莹剔透的翡翠玉西瓜。
三宝愣了愣神。
易立芬扣紧了手里的紫檀木匣子,低低哀求:“云官,我们走吧。求求你了。你不会真的要把翡翠玉西瓜送给她吧?”
“她不配!”他回答得掷地有声。
“那你还——”立芬是闹不懂他的,一点都不懂。刚才差点把她掐死,现在又拖着她来送贺礼,送的还是这么珍贵的宝贝。
他到底想干什么?
“陶茉莉,陶茉莉——”他气势汹汹三步跨做两步,大步流星直捣进去,三宝根本拦他不住。
堂屋里的四人看见是他进来,皆是吓了一跳。
吕碧雪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易贵风手里的筷子坠到地上,易谨行直直望着他。只有茉莉,在他怒目地注视下缓缓、缓缓地站起来。
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秀丽的脸上微微也有些肿。
“云……云……“她咬着牙使劲摩挲手腕上的玉镯子,那是她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无尽忧伤地望着他。
他喵了一眼她的肚子,冷然轻笑,“你们不用紧张,我是来恭喜你们结婚的。特意备上一点薄礼,祝两位新婚快乐。”
她颤抖着,脑子一片空白,孩子在她肚皮里拼命蹬腿。
茉莉讲不出任何话来,双手捏成拳头,拼命摇头。
“陶茉莉,祝你新婚快乐!”
他赤红着双眼,把翡翠玉西瓜从木匣子里取出来。
“云官!”立芬的脸色亦变了,在她看见茉莉肚子的时候又变了一次。
“陶茉莉,接住!”
“云澈……不……“
她拼命抗拒,拼命躲避,但他强悍地牢牢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翡翠滑过她的双手。
“不——”
立芬捂住耳朵尖叫,想伸手去接,已经太晚。
“啪——”
翡翠玉西瓜掉在地上,稀世珍宝瞬间砸得粉碎。
西瓜碎了,漂亮的内心流泻出来,红的红,绿的绿。
有人说流丽的红是天上的彩虹,莹亮的绿是高山上的湖泊。
上官云澈掉头而去,留下陶茉莉哭得不可自己,她蹲下身跪在地上去捡,却怎么也拾不起那些彩虹和湖泊……
辛酉年春天,他们见过一次,最后一次,在春意盎然的时节。
他们的故事开始于春天,也终止于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