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班颤抖着握住妘氏的手,暗中查探脉搏,忽然,两行清泪从眼角夺眶而出。
“主母,恕孩儿不孝。您老十六年来的教导,并不是让我成为一个狭私自重,野心勃勃的枭雄。”
妘氏淡淡道:“盘儿,你怎么还不明白!眼下周王室衰微,将来天下大乱已成必然。既然生灵涂炭的命运无法逆转,那为什么不能由我们公输家取而代之!”
公输班沉声道:“主母,您说的没有错!当今天子失其鹿,以后谁都有资格去拼夺这天下。但目前并不合适,一则周天子仍然是天下共主,谁敢将兵锋对准他,全天下的诸侯一定会共讨之。”
“二则我们公输家并没有很高的声望。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公输家若贸然举事,试问天下英豪有几人肯跟随?人偶毕竟是没有灵魂的机关人,数量纵使有百万,也难成大事……”
妘氏仔细聆听公输班剖析天下大事,默然不语。
当听到他说“无法继承家主之位”时,龙头拐杖破空翻飞,忽然紧紧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盘儿,别怨主母心狠。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真的不愿继承家主之位,去夺取大周的天下吗?”
公输班斩钉截铁道:“主母,倘若您一定要将夺取天下和继承家主之位绑在一起,那我公输家将更加岌岌可危。日后也定会遭世人唾骂,永不翻身!为了家人安全、祖宗名誉,孩儿愿意现在就血溅五步,只求您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公输班闭紧双眼,猛地用喉咙朝那龙头拐杖的低尖撞去!
电光石火间,那龙头双睛一亮,原本尖利的拐杖忽然像活了一样,分卷成万千根金亮的丝线,将公输班全身绑缚。
妘氏“扑哧”笑道:“我可爱的小猢狲,天下谁人不知道我护短,就算杀尽天下人,又怎舍得让你伤到分毫。”
公输班全身一震,忖道:“主母,莫非刚才您说的那些话都是诓骗我的?”
妘氏咯咯笑道:“不然怎么叫诛心堂呢?”反手轻拍龙须杖,公输班周身的龙须丝霍然抽散,于空中螺旋搅扭,重铸为杖。
公输班晃了晃膀子,道:“主母,您这随身的龙须杖果然十分厉害。方才瞬间就被绑住,全无还手之力。”
妘氏若有所思道:“那是自然,这龙须杖可是你祖父专门为我打造的灵蕴神兵。那时的他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郎。可是,他却偏偏中意我这个跛脚的小姑娘。为了对得起他对我的这份情谊,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好公输家,定要为家门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
公输班道:“主母,那现在这三项考验,我是否都已经通过了?”
妘氏微笑道:“不急,盘儿,你先说说这三关考验,每一关我都想考验你什么?”
公输班掰着手指道:“第一关名叫‘黄河九曲’,实则是想考验我对九宫八卦的掌握情况。因为只有深通此理,才能善用天时地利,是铸造神兵、巧思机关的基础所在。”
妘氏点头道:“不错不错,那第二关呢?”
公输班叹道:“第二关名为‘醉神宫’,主母您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就为了测试我能否抵住诱惑,不惜重金建造了一个仙境一般的宫殿,差一点儿就上了你当。多亏了紫凌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才能保持定力,走出宫殿。”
顿了顿,疑道:“倘若……我真的被她们的美色所迷,不愿走出醉神宫。主母,那又当如何?”
妘氏正色道:“盘儿,那你就会在巫山云雨之后的梦境里,与整座醉神宫,一齐消失。”
公输班寒毛尽乍,道:“主母,您真的如此狠心么?”
妘氏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到他的手心。
公输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短短两行字:“公输家七公子公输班,炼器术冠绝天下。欲求此人,十黄九土。”
公输班狐疑道:“主母,这是什么?”
“这是你在江湖上的暗市价格。一黄即为百斤黄金,九土指良田九百亩。”
公输班哈哈笑道:“意思是我这条命价值黄金千斤,良田九百亩喽!各位江湖朋友还真是抬举,看来我蛮值钱的嘛。”
妘氏凛冽的目光朝他一扫,沉声道:“盘儿,莫要骄傲自满,这并非是什么好事。天柱山顶一战,在江湖中你的名气已然传播开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知眼下就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
“你身负如此高超的炼器能力,若再习得机关术。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奈何于你?更何况,你还是机魔神的宿主。随时都有暴走的危险。若你的定力连珍宝美色都能轻易蛊惑,那天下人岂不岌岌可危。”
公输班颔首道:“主母所言甚是。盘儿自知罪孽深重,确如主母所言,如果我连那点儿定力都没有,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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