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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纸钱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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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动身前往寻找村内目的地之前, 众人先在各自房间内暂作休整,期间精力还算充沛的于桃和周妍, 合力把小楼的灶台给通了,架起大锅熬了一锅浓稠的糙米粥,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据周妍说,自己之前和吴政去村东做任务时,为了给李家老汉熬粥,根据指示前往了一户人家借粮食。

    她还记得那户人家的地址,刚才特意又出了一趟门, 从对方后院偷了半袋子。

    在游戏里,思维灵活一点是很重要的,毕竟喝一碗热乎乎的粥, 总比干嚼馒头咸菜要舒服多了。

    周妍最后刮刮锅底,好心给宋天恒也盛了一碗粥, 她走到宋天恒跟前,见宋天恒还抱着宋天舒的尸体,低声劝慰。

    “给, 游戏还没结束, 你最好还是振作起来, 补充一下体力吧。”

    宋天恒怨恨地瞪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他现在怨恨所有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滚,谁要你装好心”

    周妍几不可觉抿起唇角,她眉眼间那股怯生生的神色褪去, 看向对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她点点头“行,你果然也不会有更好的结局了。”

    她随手将碗里的糙米粥泼在地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 在一楼的房间里,姚苍终于得到了睡床的待遇。

    他试图跟贺星梨沟通“其实咱俩一起在床上躺会儿,不至于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胡话。”贺星梨面无表情摆弄着从医药箱里拿出来的外伤药,她坐在床边,朝他挑眉示意,“上衣脱了,等我帮你脱呢”

    鉴于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帮他上药,姚苍略作迟疑,还是依言褪下了卫衣。

    他肩膀和手臂被惠贞的发丝勒得血肉模糊,几乎和布料黏在一起,硬扯下来就疼痛加倍,但他还是忍住了。

    贺星梨抬眸,瞥到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不禁叹气。

    “疼你就说疼,哼哼两声也无所谓,不必这么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这也算疼的话,还怎么配做你的搭档。”姚苍很平静,“相比起来,你给我上药更辛苦一点。”

    她没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干脆用手指蘸了药膏,用力往他身上抹。

    那些细小的血痕纵横交错,经她这么毫无章法一通折腾,可想而知跟往上面撒盐也没什么区别,姚苍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没生气,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声好气劝说。

    “阿梨,甭管疼不疼的,也没必要非得置我于死地。”

    “你不是铁血战士吗这属于磨练你的意志。”

    “意志可以在任何时刻磨炼,别在这浪费你的时间了,要不我自己上药,你去稍微睡会儿。”

    他语调渐轻,唇上血色很浅,看得出一直支撑着的精力濒临耗尽,已经极度疲倦。

    贺星梨沉默片刻,又难免有点心软,手上的力度也放轻了。

    她说“该睡会儿的是你,你睡你的,出发时我叫你。”

    姚苍原本还打算再说点什么,谁知她压根也不给他机会,麻利上完药缠了纱布,紧接着把衣服给他套好,再不容违抗地把他按到了床上,最后用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好像那生产流水线的熟练女工。

    “闭眼,敢睁眼就揍你。”

    换作别人说这话,估计也就是随便吓唬吓唬,但贺星梨说这话,拳头是真的会分分钟落在别人脸上。

    身为名义上的前男友,姚苍深谙此理,所以他乖乖闭上眼睛,表示自己绝对服从命令。

    “不过,阿梨,咱就不用把脸也盖住了吧我还没死。”

    有了贺星梨的严格监督,姚苍假戏真做,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结果到后来还真睡了最近以来最踏实的一个觉。

    他是被贺星梨推醒的,睁开眼睛时犹有困意,却在看清她脸的那一刻迅速恢复清明。

    “我睡了很久吗”

    “现在才中午,再久能有多久”贺星梨扒开领口检查了一下他纱布的渗血情况,边检查边回答,“都说我会替你守着了,你神经用不着这么紧绷的。”

    他靠在床边揉着眉心“也不能把压力都转嫁在你身上。”

    “这算什么压力,你未免太小瞧我。”

    她说这话时张扬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高中那年,站在操场上吊儿郎当地告诉他

    揍这几个兔崽子算什么麻烦事你未免太小瞧我。

    无论再过多少年,她始终如此,是明媚得足以驱散一切阴霾的太阳。

    姚苍片刻失神,而后便笑了“是,有你在我应该放心。”

    “那走吧,我刚才看赵静思和于桃也起床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接下来他们还有更棘手的任务等待完成。

    出乎意料的是,宋天恒最终放弃了守着哥哥的尸体一直摆烂,在大家出门的时候,他竟也默不作声跟了上去,尽管看起来仍是浑浑噩噩的,但至少有了些求生的欲望。

    不过已经没谁有闲心搭理他了。

    贺星梨先前没参加搭建祭台的任务,这次路过时,她特地留意了一眼,见祭台附近仍有两只形貌怪异的鬣狗,在撕咬着分食蝙蝠尸体。

    那祭台足有两米高,四周垒着砖块,按照要求堆满了木柴,不晓得具体是要烧些什么。

    她转头跟姚苍说“真难为你们砌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可不是么。”姚苍也点头,“我当时还想,按套路来讲,这种不吉利的玩意儿,迟早要变成谁的火葬场。”

    “算了,你这张乌鸦嘴比祭台更不吉利。”

    赵静思认真辨着方向,朝祭台以北行走后,慢慢的便可以看到远方坟场的轮廓,她开始默数靠近坟场那一侧的建筑。

    一、一、三第八栋。

    “在那里。”

    那栋房屋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依然是青瓦灰墙、破门矮窗的标配,只是檐下挂着的纸灯笼写了个“杨”字,门口立着两座雌雄难辨的纸扎人,左边穿着红褂子,右边穿着白褂子,都是寿衣款式,怀里抱着纸马和元宝,阴森森冲着来人笑。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大约是一家服务死者的纸钱铺。

    姚苍走在最前面,敲响了那扇门,里面似乎并没有传来脚步声,但当他无意中一转头,却见旁边窗户错开了一道缝。

    又是一张留着西瓜头雌雄难辨的脸,涂着鲜艳的腮红,抵在窗框上看着他们嘿嘿笑。笑归笑,可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眼神里的寒气犹如刮骨钢刀,倒像是想把他们生剥了一样。

    成精了的纸人,或许只能这样形容它才最贴切。

    “来找谁”

    它的声音堪比钢针刮锅底,自带滋滋啦啦的音效,听得人牙根发酸,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

    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众人相互对视,最后目光一致落在了贺星梨脸上。

    这很难评,其实他们也搞不懂,为什么潜意识里会认为让贺星梨当这个发言人最合适。

    但术业有专攻,跟nc互动这种事,算是找对人了。

    贺星梨思考了两秒钟,微笑告诉对方“家中刚有亲人去世,弥留之际点名让我们来找杨老板帮忙处理后事,说杨老板通晓阴阳、专精此行,我们就找来了。”

    果然,没有谁不爱听奉承话,杨老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它关上窗子,出来打开了门。

    它穿了一件黑底黄纹的寿衣,齐齐地盖住脚面,微弱灯光照过来,没有影子。

    “既是客人,当然不能拒之门外,但来了我这,就得守我这的规矩。”

    贺星梨接着它的话茬问下去“请问是什么规矩”

    “你们不能一起进来,要听我通知再进你第一个。”

    它指了指她,又勾了勾手。

    贺星梨看了姚苍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先去探探情况。

    从她本心而言,第一个进去反倒是好事,这样至少能最大概率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她欣然应允“多谢杨老板。”

    纸钱铺里光线昏暗,满是点燃香烛后残留的味道,两侧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纸人纸马纸车,还挂着不少寿衣的样衣。

    屋子中间放了一张旧木桌,木桌上的框里放了挺多刚裁好的寿衣图样,但不像墙上款式这么多,只有红白两种颜色。

    杨老板盯着贺星梨:“上位客人寿衣的颜色还没挑好,正巧你们来了,想咨询一下各位的意见。”

    贺星梨谨慎琢磨着他这话的含义“人家自己要穿的寿衣,我们贸然给意见不太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只是这颜色么,要选择就得保持一致。”杨老板慢吞吞道,“所以,希望他们和你有足够的默契。”

    “什么才叫默契”

    它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样子“所有人和你选的颜色一致,就叫默契。”

    “如果不一致呢”

    “不一致的话,就得从和你没默契的客人里,选出一个留下陪我。”杨老板想了想,又着重补充了一句,“是钉在棺材里,永远陪我。”

    换句话讲,如果有玩家和她选择的寿衣颜色不同,那么他们中间的某个人,就要死。

    贺星梨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暗道自己的直觉还真是很少出错。

    客观来说,第一个进屋的人确实有额外收获,至少能保证她是肯定能活下来的。

    但外面还有五个呢,她总得想点办法提示他们,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进这个陷阱。

    然而很显然,杨老板并不打算给她提示同伴的机会,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黑布,已经开始催促了。

    “选好了吗我的客人选好就要乖乖去坐在墙边,可不能动也不能讲话,否则被我发现,也是会被钉进棺材的。”

    贺星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墙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椅子,椅子的扶手和底部都安有机关,估计是用来固定玩家手与脚的。

    手脚都固定住,双眼又被蒙住,理论上就算想给同伴传递消息,也有相当难度。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权衡半晌,终于伸出手去,从筐里拿起了红色寿衣的图样。

    “就红色吧。”

    杨老板拿起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它指尖冰凉,伏在她耳边轻言低语“很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它牵着她来到其中一把椅子前,在落座的一瞬间,贺星梨感觉手腕和脚腕都像是被上了镣铐,紧接着连脖子都被从墙后弹出的机关勒住,再不能动弹半分。

    她听到门开的声响,杨老板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声“来,你是第一个。”

    不是姚苍。

    她能准确辨认出姚苍的脚步声,很显然这位不是,这位的步子拖沓至极,能明显听出行走的有气无力,所以她推断应该是刚受完重大打击的宋天恒。

    既然是宋天恒,那就别做他想了,他愿意选什么就选什么,那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祝他好运吧。

    杨老板并不像刚才和贺星梨那样说了很多话,它只言简意赅地下了指示“麻烦这位客人,红色还是白色,帮我选一种寿衣图样吧。”

    宋天恒沙哑着嗓子嘟囔“哪有人寿衣穿红色,是生怕变不成厉鬼吗”

    “”

    ok,完蛋了。

    贺星梨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有谁比宋天舒更了解弟弟,宋天舒那时担心自己只要一死,宋天恒根本活不到下一局,这都算保守估计了。

    其实他根本活不过这一局。

    宋天恒似乎在试图挣扎“你干什么干什么把我锁起来放开”

    “请客人保持应有的沉默,不要乱动,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大概是杨老板把他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他老实了。

    贺星梨侧耳倾听,不多时第三人也随杨老板走了进来,这一次鞋跟点地的声音较为清脆,应该是皮靴赵静思和于桃穿的都是皮质短靴,暂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但回答杨老板问话时,那清冷声线就能听出来了,是赵静思。

    “我选红色。”

    好极了。

    贺星梨暗自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赵静思和她的选项一致,肯定是安全了。

    赵静思刚坐下,第四个进来的就是于桃,于桃听了杨老板的问题思考很久,最后她的答案斩钉截铁,像是得到了某种确切的印证。

    “我选红色。”

    哪怕此时屋内悄然无声,贺星梨也敏锐察觉出了身旁那把椅子上宋天恒的焦躁情绪,他大约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选红色,毕竟唯一了解他的人已经死了,而他与这支队伍也没有建立起任何意义上的默契。

    他只剩下越来越不安的等待。

    第五个进来的人就是姚苍,不需要别的什么理由,这样的脚步声贺星梨从16岁时就听,是早刻在骨子里的熟悉,哪怕他现在走路沉稳了不少。

    她早打好了主意,并且确信他能明白。

    她长了一颗不太显眼的虎牙,比其他牙齿要略微尖一点,稍稍用力就能把靠近唇边的软肉给咬破。

    血腥气溢满口腔,她表面上看似安安静静,下一秒却有细细的血线从唇角划过,显现出一抹殷红。

    她既没说话也没动,并没有违反规则,只是恰好牙龈出血,怎么了

    很快,她从姚苍那里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话尾似乎带了声叹息,明显是对她的无奈。

    “红色。”

    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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