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流霞苑的瞬间,慕文敬便被冷风刺得禁不住地拧了双剑眉,冬日的太阳本就晚升早落,近几天又接连大雪,今儿好容易云薄了透出点日头,这流霞苑却又是阴冷一片,不见半点阳光。
“音儿这院子,怎么会这样暗?”慕文敬放轻了声线呢喃一句,他常年公务缠身,甚少在府内久待,加之家中女眷住处与他的鸿鹄馆相去甚远,平日往来之时,他亦没什么机会路过流霞苑——如此细细算来,他当真是很有些年头未曾踏足过此处了。
慕文敬敛了敛眼睫,先前不来还好,此番一来就发现院中简直阴暗得要命!
不知从何处打来的树影本就遮去了大半个小院,再加上冬日低斜,便更是丁点暖意都照不进来,风雪一卷,连他这个常年习武之人都觉得凉意非常,遑论生来就体弱畏寒的慕惜音?
“许是朝华居院南栽的那些梧桐,生得太高太密。”听到慕文敬自语的慕惜辞随口应声,“爹爹,您没注意过吗?嫣堂姐在她院子里种了好一片梧桐,还养了不少鸟呢!”
“这要放在夏日倒还好些,树影伸不太远,流霞苑里还能见到点光亮,可若是换了冬日——爹爹,女儿听灵画讲过,流霞苑的冬日,屋内是从不熄灯的。”
一日中有十来个时辰瞅不见太阳,屋里黑得宛如浓夜,如何熄得了灯?
慕惜辞收了下颌叹息一声,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几人过来,赶忙上前开了门,慕文敬闻此抿了抿唇,他牵着小姑娘迈过门槛,心中说不出是番什么样的滋味。
他原以为这么些年来,他有所亏欠的唯有慕惜辞一人,现在想想,只怕是不止。
终究是他对几个孩子关怀得不够,以至于连朝华居几时种了梧桐、那梧桐又从何时起便挡死了流霞苑的阳光都不清楚。
慕文敬缩在袖中的手指微蜷——对乾平与云璟帝而言,他或许称得上是位难得的忠臣良将;可对他几个儿女来说,他决计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哪有父亲对自家女儿所居住的院落有什么问题,都一无所知的?
他的喉咙里阵阵发苦,走在他身侧的慕惜辞则对此浑然不觉。
她满心牵挂着慕惜音的病情,步子也迈得越发快,来时被雪浸透的裙摆在地上拖出道浅浅的水痕,越临近慕惜音的闺房,那股挥之不去的汤药味也就越发的重。
“阿姐。”慕惜辞勉强按捺住急意轻唤一声,榻上紧闭双目的姑娘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于是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顶,那里冰凉一片。
还好,没烧,阿姐这个身子,可受不得风寒。
慕惜辞心中悬着的那口气微出了一点,继而又将手搓热了探去被子里,偷偷替她把了脉,确认慕惜音只是略有些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晕过去后,方才终于沉下心来。
定神后的慕惜辞转头看了眼立侍一侧的灵画,后者见状意会,微微俯身:“三小姐,小姐是在院中散步时晕过去的。这几日小姐她一直呆在房中绣花,今儿中午见屋外好像出了些太阳,这才说要出去走一走。”
“婢子原想着小姐在屋子里闷得久了,出门转转也好,便未曾多加阻拦,哪成想……”灵画的声音愈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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