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行至亭下,然这蝶儿好生机警,不及高氏近前便已翩翩飞走。
高氏心下无奈,转身欲循石阶而下,却听闻亭内传出争执之声。高氏止了脚步,侧耳静听,觉亭内似右昭仪李氏与右孺子郑荞之声。
高氏心下觉奇,怔了一怔,悄悄近前附耳于墙,亭内果然乃李氏与郑荞,二人龃龉之言清晰入耳。
虽说高氏知李氏并非善类,却不曾想其竟胆大至此,非但陷害皇后,竟连前朝之事亦敢插手。元宏因幼时被先太皇太后冯氏所控,由冯氏临朝听政多年而至大权旁落,自其亲政以来便勒令后宫不得干政,此时闻言,高氏只觉胆颤心惊。
忽地又闻李氏之声:“右孺子,如今陛下令左昭仪教养冯小娘子,吾瞧着彼等亲近十分,便是右孺子你当日于邺城行宫之时亦不可与之相较。”
郑荞之声传来:“左昭仪良善,待人以诚,既为陛下教养冯小娘子,那自然不会慢待于其,你毋需于此挑拨煽祸。”
李氏冷哼之声:“倘若其良善又岂会见死不救任由陛下废了你姑母?倘若其良善缘何独占圣宠不令众人雨露均沾?”
只片刻安静,又传来李氏之声:“若非那左昭仪言行不类,始终相悖,你姑母又何至今日?”
郑荞之声入耳:“言行不一之人乃你右昭仪,你莫要诬良为盗!”
又是李氏之声:“忠言逆耳,右孺子聪慧过人,你且细细思忖,吾若当真要害你郑氏一族,只消将你阿翁与父亲所做之事禀了陛下便可,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又是几个弹指安静,李氏之声复又传来:“陛下既欲娉冯小娘子为太子正妃,那其日后便是大魏皇后。右孺子乃太子挚爱,倘若为太子诞下长子,冯氏一族又岂能容你?到那时,子贵母死,难不成右孺子当真要步贞皇后后尘?”
只听郑荞冷冷道:“子贵母死乃祖制宫规,莫说妾一小小孺子,纵是陛下亦无力更改…生死有命,妾既选择入太子府,便已存辞世之心。”
又是李氏:“你郑氏嫡出之女只你与郑阿妹,若你日后再遭何不测岂非令家中长辈断肠?七皇子年幼,吾纵是万般疼爱亦不及你与其血脉相通。右孺子兰心蕙质,倘若日后做了太子正妃,非但不会子贵母死且能为你郑氏一族搏一份荣宠,便是七皇子日后亦能封王列侯。”
亭内寂静,便是李氏亦没了声息。过了十几个弹指,方有郑荞之声再度传来:“你如此这般又岂能只为我郑氏一族?”
便听李氏道:“吾外祖亦是你郑氏一族,如今七皇子又养于吾膝下,所为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右孺子又岂能不知此间之理?”
虽不得见郑荞面色如何,却可知其声较之先前有缓:“你当真只因了此故?”
李氏之声再次传来:“你日后若坐稳太子正妃之位,吾再能得了鸾位,那前朝后宫便再不是他冯氏的天下了。”
高氏紧贴墙壁,瑟瑟而抖。
忽有元瑛之声传来:“阿娘,您让瑛儿好找…”
高氏急忙忙手比止声之势,疾步奔向元瑛,拉了便跑。
亭内已闻得元瑛之言,李氏霎时转了脸色:“听方才之声当是女瑛,那高嫔定是听了话去。”
此事涉族中私隐,郑荞一时亦慌了心神:“这可如何是好?”
李氏道:“高氏虽非多事之人,然其现下里与左昭仪一宫而居,一旦高氏将此事泄露,那于你我便是灭门之灾。”
望着郑荞,李氏冷冷道:“高氏,断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