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给他们弄成原样。
他心虚地将几盆松又往假山后头挪了挪,这才又开始收拾小池子,昨日膀爷带着人一跌,将鹅暖石搭建的池岸踏个稀巴烂,倒累得自己一个个将它们贴回去。
徐大海一直忙到戊正,才将那些个石头按原位贴好。这一个个找一个个贴,直累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就这样,阿木还时不时地过来挑刺儿,“怎贴的这么丑,那块,对,就是那块,错了,重新贴。”
得了阿木点头,徐大海一路点头哈腰出了门,冷风一吹,小腿一凉,这才发现,自己裤腿还高高挽着,小腿已经冻的青紫青紫了。
他将裤脚撸了下来,从怀里掏出豆婶偷偷塞给他的一个花卷儿,一边抹泪儿,一边往家走去。
忙了两日,徐大海总算将院子拾掇好了,这会不用阿木开口,豆婶就恶声恶气地吩咐了,“快,去将后院的柴给劈了。”
他一边感激地冲豆婶抱拳,一边朝后院跑,生怕阿木又给他派活儿。
阿木在屋子里看他两动作,乐得笑得停不下来,俩人还真当自己是瞎子呢。
玉娘嗔怪道,“你也是,这么冷的天,做什么非让他站水里,一站就是大半天,要不是豆婶拉他,我看他那双脚都走不了路了。”
“姐姐,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坏人?”
玉娘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还是想了想,“想来是有的吧。”
“没有,没有坏人,只有有私心的人,就还有比你强的人,那样才有了坏人。”
玉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徐大海将院子里柴都劈了,里里外外扫干净了,屋子内外连灶房都擦了三遍,还将所有屋里的承尘,后罩房里的帐子床单被套全都拆下来洗了一遍,勤快地恨不得将玉娘身上的衣裳也拔下来洗了,被豆婶一把推走。
“别瞎琢磨了,这楼里的东西你半点儿别想伸手!”
“婶子,我保证小心着点儿,不会给洗坏了。您瞧瞧,”他指着挂在院外的帐子,我可半点儿没糟践。你放心就是。”
“不是我放不放心,是没这个理儿,你毕竟是个男的。”
徐大海有些悻悻,他也知道这不妥当,可他要是闲着超过半柱香,那丫头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他半点儿不敢闲。
“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什么事都能干,在这苏州城,也是奇了。”
“唉,不瞒婶子,我打小就做惯了的,您才来不知道,我家,”徐大海抽了抽鼻子,“我娘去的早,就我跟我爹两人,带着我妹,我爹出去拉活儿,我就在家带我妹,什么事没干过,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人,后来,后来都没了,就剩了我一人,我就在街上,跟着人混,就这样。”
“都不容易,咱姑娘是个苦命的,你也不容易,都不容易,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整日东游西逛地,好好找个活计,攒些钱,讨个媳妇儿,以后有媳妇了,这日子就好过了。”
“我这样的,谁家肯要我?”徐大海苦笑一声,“年轻时候不懂事,干得坏事太多,没人愿意要我,就这么着在街上混,越混越浑,谁家还愿意把闺女嫁我,我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放心吧,阿木是个心善的,你别怕她。”
徐大海含糊地应了,半点儿没看出那小爷浑身上下哪点子善了。
晚上,等徐大海帮着豆婶将饭做好端上来,阿木指着徐大海问豆婶,“豆婶,你不是缺个粗使婆子吗,把他给你,如何?”
豆婶一时愣住,她是要个粗使婆子,要个痞子干什么。
徐大海一听这话,见豆婶犹豫,扑通一声又跪倒在起,“婶子,求您了,我什么活都能干,你放心,不比外头粗使婆子差,您就收留我吧。”
他是看出来,要是让阿木指派活儿,即便自己腿还在,那命指定也就剩半条了,可跟着豆婶,豆婶是真的心善,第一天就背着人塞给他吃的,这两天又把他指使得团团转,就是为了不让他在阿木手下受罪,别管他要干多久,先跟着豆婶总没错。
豆婶被他这一跪又给吓着了,手拙无措地看了看阿木,又看了看玉娘。
玉娘却道,“豆婶你自己拿主意,你觉得能用,便留下,若是不行,还让阿木打发了他。”
一听这话,徐大海嚎地一声抱住豆婶的大腿,“豆婶!”将豆婶吓得没跌地上,低头一看,徐大海眼泪鼻涕地,那脸本就拿不出手,这下子更没眼看了。
她这几天也听了徐大海不少事,也可怜他是个苦命的,到底没忍住,“行吧行吧,就留下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几人都松了口气。
豆婶见上头两人眼里的笑,嘟囔着道,“就欺负我个心软的,下回,老婆子也硬回心肠。”
就这么着,街头无赖徐大海成了梅苑的粗使婆子,跟着豆婶,干些烧饭打扫洗刷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