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悻悻一笑。
“那姑娘为何自称云宿?”
我惊道:“我觉得此名顺耳顺口,便随口一说。难道当真是我的名字?”
大抵太激动,我齿缝间喷出几粒残渣,尴尬的正紧,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
“或许真是忘了。”她喃喃道。“姑娘若是记着,仪态,言行,都万不会如此。”
我一头雾水。
“忘了且先逍遥着,莫再纠结,该想起的时候,姑娘总会想起。”她眼里竟然有一丝羡慕。
之后任我再怎么追问,她都闭口不谈相识之事,带我去了转角的浴室,拿出一套米色银边的素服叮嘱我浴后换上。
“主子吩咐我在浴汤里加了些药,姑娘以后,都不必以叫花子形象示人了。”
不等我问主子是谁,不当叫花子我日后又如何求生,明烛已然飘然下楼去见陆白二人。
温热的汤水洗净我满身的污垢,还洗下一张暗黄的十分轻薄的人皮面具,和红色花瓣一起轻轻漂浮在浴汤上,像一锅加了枸杞的蛋花醪糟汤。我撩起水洗涤着自己的脸和肌肤,一寸一处都如凝脂般滑腻。
这绝非真正的乞丐该有的样子,倒像是自小娇身冠养的名门小姐。
明竺除了对我身世闭口不谈,对我亦算恭敬温顺,确然是认识我的。种种所指,我失忆前身份绝不一般。那么,我是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因何失忆?一再助我害我的是谁?明竺口中的主子是谁?因何帮我?可会害我?
我一阵头晕,也罢,不去想了。找了找方才取下的人皮面具,竟已经化得无影无踪。或许正如明竺所言,该我知道时,这一切的答案都会像这张人皮面具一样,自然会慢慢揭开。
穿上温香松软的衣服,我自觉神清气爽,心情也美丽了许多。
作为女子,我不能免俗的惦念起自己此时的容貌来,便回到明烛香闺,端端的立在梨花镜前,镜中人杨柳细腰,芙蓉新面,眉目如画,三分妩媚,三分艳丽,三分烂漫,顾盼生辉,陌生而无比熟悉。
我不敢相信——这确确然是数月来狼狈不堪的自己,确确然是不久前还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自己。
数月来疲于奔命,我竟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长这副模样。
感慨一阵后,由于实在不知如何摆弄发式,我用妆奁上的一根银色丝带将头发简单的从后背松散的挽住,凭感觉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将桌上剩余的水晶点心悉数揣尽怀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大约今后,运城不再有丐女无名,只有美人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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