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
元容端坐在巨大的观天镜前,看着蓝隐把附有乌烨磊灵魂的黑鸟肉身带到了云上,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的视线没从观天镜上移开,就这样开口对身旁的人道,“你瞧,她本性不坏,还是有望成神的。”
元容身旁的女子衣着华丽,身上有不下十种色彩交杂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那扰人的色彩碰见她的绝世容颜,也全部显得黯然失色。
听了元容的话,她只是轻轻摇头,“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她生于仇恨,本带煞气,这是难以洗涤的。当心执念太深,也伤了你自己。”
元容沉默片刻,随后抬手转了观天镜的视角,去看仙界。
画面落在蓝釉身上,她正在用一面和观天镜类似的、能看仙界管辖范围的镜子看蓝隐在南荒岭的一举一动。
没等元容有所反应,元容身旁的女子勾起嘴角笑了,“以镜观人,却不知自己亦落入镜中。元容,你说神界之上是否亦有什么生灵在观察我们?”
“或许有吧,不过那便不该由我们考虑了。”元容仍看着镜中的蓝釉,“我还是没想通,蓝釉的杀机起于何处。”
“仙界早已乱了,打打杀杀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你这徒儿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仙界中两个这么重要的仙人盯上,足以见她真是个烫手山芋。我劝你,逼不得已时,该扔就扔了吧。”
“仙庇佑族人,神庇佑众生。她已被仙族中人抛弃一次,我们身为神,如何能再弃她与不顾?”
女子被元容的反问噎了噎,随后,她轻笑着摇摇头,“那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能给的已给了,你能给她的,也迟早会有尽头。”
此时的蓝隐还在竭力乘云飞行,哪里有空去猜想自己是不是正被多少双眼睛观察着。她又探了一次“黑鸟”的气息,所幸这具肉身比较强健,虽受重伤,但还没有一命呜呼。
为了弥补自己夜视能力的不足,蓝隐用水系仙力唤出了几滴有灵气的水滴,又依靠这里的寒冷温度使它们成冰。她让这几颗带着仙力的冰晶飞在她身前,做探路之用。
夜色茫茫,几颗冰晶在黑暗中自然地隐了行迹,纵使是夜视能力很强的仙或者妖也是不会看见它们的。
忽然,飞在最前端的冰晶传出破碎的声音,蓝隐立即腾云而起,飞到比刚刚高数米的空中。转瞬之间,后面的几颗冰晶也随之破碎。
穿透了冰晶的黑色毒羽毛没能击中蓝隐,在越过冰晶后,它直直地钉在了后方的一棵树上,把那棵还不是很成熟的树掏了个大洞。
蓝隐抬手又唤出几滴水滴,将水滴迅速地往四周撒去。
和刚刚用作探路的水滴不同,她这一次是用了所能用出的最大力量,准备痛下杀手的。
脱离她的手心以后,那一滴滴水仿佛成了一枚枚飞镖,刺破了这一带宁静的空气。
刚刚向蓝隐投射出毒羽毛的黑鸟妖看不见那水滴,生生地挨了两下,不过他当然没因这两击就失去战斗能力或者失去杀死蓝隐的决心,依然直奔着蓝隐而来——准确来说,是直奔着蓝隐身旁的他三弟的躯体而来。
蓝隐当然能猜到他的目的。她用左臂提起自己云上尚有气息的“黑鸟”,右手做了个手刀的模样横在“黑鸟”颈前,逼得刚冲到她面前的黑鸟妖停住了。
她冷冷地开了口,“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让他魂飞魄散。”
她在赌,赌面前的黑鸟妖也不知道她手上提着的躯体中究竟是谁的灵魂。
很显然她赌赢了,毕竟乌烨磊的肉身现在也在他们手上,面前这黑鸟妖没办法确定他们的灵魂是不是已经对调了回去。见状,他不能轻举妄动。
那黑鸟妖没再纠缠,扔下一句,“两日后若不见三弟,我将携众妖屠城。”便铩羽而归。
蓝隐松了一口气,提着黑鸟的手臂也放松了些。
可再去探手中黑鸟的气息时,她发觉他已因伤势严重又耽误了太久而没了气息。
方圆几里除了她以外再没有活着的生灵,猛然间,天地之中仿佛就只剩下她自己。她呆立在云上,一时间竟无法判断自己心头涌上的情绪应该以什么来命名。
她明明打赢了也赌赢了,可现在提着黑鸟死去的肉身,感受着乌烨磊看不见摸不着的已随黑鸟肉身逝去的灵魂,她只觉得......
她还是无法形容那种情绪,只是感到明明赢了,却好像输了什么。
没有允许自己在思考中沉浸太久,蓝隐继续乘云往回去赶。
乌烨磊那孩子的魂魄是显然已经没救了,但这时候蓝隐还是没丢掉黑鸟已无气息的肉身,可能是因为她的心中可能还是抱有一丝丝残存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