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皇帝在次日早朝时宣布了择贤士赴燕的口谕,随即便命人把写好的皇榜张贴在洪武门之侧。很快,便有侍卫进来报告说,有人揭了皇榜。天子大喜,忙问是什么人,现在那里。
侍卫答道:“不知道,是一个白发老书生,看了皇榜,揭了就走,问他话,他也不答,一个字也没说。”
朱允炆立刻就要派人去追,被方孝孺止住了。方学士说,此人既然揭了皇榜,必有来头,且看他下一步动作。
一上午过去,没有任何关于揭榜之人的消息。午饭过后,朱允炆在乾清宫里看了一会儿奏章,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不停地问门口的侍卫有消息了没有。
“你说说看,究竟会是谁呢?”他翻来覆去地问沈若寥。
沈若寥也只好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不知道。”
方孝孺含笑道:“陛下少安毋躁。此人既然不是早朝官员,侍卫们又都不认得,想来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既能有揭皇榜的气概,当然也会有些傲气。陛下只需静心拭目以待。”
冬天的太阳早早落了下去。朱允炆眼睁睁看着天黑了下来,乾清宫门口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年轻的天子终于叹了口气,道:
“方先生,时候不早了,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你先回家吧。现在天黑得这么早,外面又冷,朕也不忍心先生耽搁晚了,让家里人都牵挂着。先生可以明早再来。”
方孝孺道:“陛下不必以微臣为念。天子独坐寒宫等待,人臣岂有只顾自己回家的道理?”
朱允炆道:“先生不必操心了,其实朕也是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了。朕总不好让先生看着朕睡大觉吧?”
方孝孺笑道:“陛下既然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那微臣就不打搅了。臣告退;陛下如果需要臣的时候,手下侍卫唤一声,就是深更半夜,臣也一定马上赶过来。”
“先生请回吧;路上多加小心。”
朱允炆目送方孝孺离开宫殿,关上了殿门,便回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沈若寥,道:
“你也要走吗,若寥?”
沈若寥道:“当然——如果你要就寝的话。”
“朕还没有吃晚饭呢,怎么能就睡呢?”朱允炆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你忘了?你每次都是陪朕用过膳才走的。”
“那当然,我还纳闷儿你今儿怎么不想吃饭了呢。”沈若寥清爽地笑道:“只不过——皇上,方先生咱仨以往不是经常一起吃的吗?你怎么把他打发走了?”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道:“方先生在边上,朕觉得很不轻松。”
天子的声音又细又低,有一种羞怯的脆弱。沈若寥听得微微一愣。方孝孺一离开,大殿里没有别人,他便和往常一样随便地坐在御阶的栏杆上;低下头望见龙颜愁眉不展,灵机一动,突然跳到天子前面,神秘地说道:
“皇上,想不想出去转转?”
朱允炆犹豫了一下。
“算了;外面这么冷,天也黑了。”
沈若寥笑了,小声说道:“我可没说去御苑,多没劲啊。我是说,您想不想出宫到外面大街上去玩玩?”
朱允炆吓了一跳。“出宫?这可不行。这么晚了,朕哪儿能出宫啊。”
“哎呀皇上,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京城晚上比白天好玩多了。您就不想坐一次秦淮河上的花船?”
朱允炆眉头遽蹙,连连摇头,严肃地说道:
“若寥,以后这种玩笑你可别再开了。朕堂堂天子去坐花船?真是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沈若寥道:“皇上你看你,我又没说让你堂堂天子穿着龙袍去坐花船。大晚上的,你带那么多人马出宫那得多招摇啊。我的意思是,你换身便装,来个微服出访,只有你我两个人,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干什么。百姓从来没见过你,只要咱不去朝廷官员们去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你是皇上。”
朱允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惊骇地望着沈若寥,一句话也说不上。
沈若寥继续哄他道:“你不是常说,处庙堂之高,很多百姓生活的真实情况你其实看不到,身边的人告诉你的又常常未必可信么?光埋怨不顶用,你得自个儿去了解才行啊。除了微服出访,还能有别的办法能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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