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
“还是没有习惯啊…”
“嗯?”
听到了白榆的喃喃自语,烛天南眉眼轻抬,却发觉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合着呼吸微微颤抖。
默默地把斗篷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之后,烛天南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不经意间瞥到了她的睡颜,少年却也只是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不作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白榆才悠悠醒转,和梦中的自己处境很像,醒来的她身边没有任何人。
“还在迷糊么?”
还没来得及伤感,烛天南的声音响了起来,白榆循着望去,发现他正在把满地的纸灯笼收进空间戒指中。
“怎么会,”抓住烛天南的手站了起来,白榆否认自己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的事情,“我们走吧。”
跟在烛天南的后面,白榆偷偷地施展魔法伎俩将斗篷上的口水渍给抹掉,然后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归还给烛天南。
压根没想过自己老师会流口水的烛天南把月白色斗篷系在身上,让心知肚明的白榆一阵脸红,所幸烛天南没有注意到,否则白榆仅存的身为老师的威严都要消失殆尽了。
走过崎岖的山路,烛天南和白榆总算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婆婆,我和白榆姐姐来看你了。”
烛天南单膝跪在墓碑之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他并没有使用魔法伎俩,而是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清理着。
婆婆是在一年前去世的,在嘱托完烛天南和白榆事情之后,老人家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十年前的时候,婆婆的丈夫先她一步离开了,无子无女的她本以为不久就会随丈夫而去,却没想到遇到了流落至此的烛天南并因为可怜他而收留了他。
不是职业者,也没有殷实的家境,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可就是这样的婆婆给了烛天南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关怀,甚至是轻易地分辨出烛天南和镜像的区别,“还是现在的天南更真实一些。”
也正是这个原因,烛天南才不愿意在身为普通人的婆婆面前使用奥术,即便婆婆已经去世也是如此。
“婆婆,我马上就要回家,以后可能没办法来看你了。”
尽管是在四年前才来到这里,但白榆却同样感受到了婆婆的关爱,对于婆婆的感情白榆并不比烛天南少。
虽然是烛天南的老师,但白榆却没有什么威严,这一点多少受了婆婆的影响,毕竟在婆婆看来白榆和烛天南就像是孙子和孙女一样。
至于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气势、偶尔会犯傻诸如此类的原因,白榆倒是丝毫没有考虑在内,只顾着把最大原因归结到烛天南身上。
祭拜结束后,白榆好奇地看着烛天南的脸,把他弄得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白榆摇摇头,“我只是以为你哭了。”
白榆还记得一年前的那个雨天,烛天南站起身的模样,一向清澈的眼睛变得雾气朦胧,脸上划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痕。
那次是白榆第一次见到烛天南在面对奥术以外的事情产生了情绪波动,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只是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当初的回答依稀回响在耳边,白榆觉得雨中的烛天南似乎更真实一些。
或许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角色错位吧。
“不知道,”烛天南将什么东西埋在石碑前,“帮我个忙。”
“帮你什么?”
烛天南从勿忘我中取出了之前做的纸灯笼,用缓落术让它们漂浮在自己的身边,“帮我把这些天灯点燃。”
“天灯?”
白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物什,自认为无所不知的她心中充满了好奇。
“嗯,也叫孔明灯,是我家那边用于祈福、祭祀的。”
“这样啊。”
白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所有天灯的底部便被点燃。
“然...好漂亮,怪不得叫天灯。”
想问然后该怎么做的白榆见到漫山遍野的天灯把天空点亮的场景,发自内心感慨着此般光景的绚烂。
只可惜天上淅淅飒飒地下起雨来,一时间只剩几盏天灯在青色烟雨中飘摇,最后还是被熄灭了。
连带着被淋湿的还有白榆的情绪,直到分别之前她都闷闷不乐的,总是扑闪扑闪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风静雨停,白榆站在晴朗的天空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她只是想找个不想分别的理由罢了,可某些事情总是会如约而至的,不会因为想与不想就慢一些。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嗯,都放进空间戒指里了。”
“还能放东西不?”
“...”白榆有些庆幸自己带了个大点儿的空间戒指出来,“还有很大的地方。”
烛天南把白榆喜欢喝的莓果茶递给了她。
看着这些东西,白榆轻轻地笑了笑,抬起头说了句谢谢。
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烛天南便记到了现在。
“这个给你,算是出师礼。”
收拾着心情,白榆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根法杖递给烛天南。
“你不是把用过的法杖都扔了么?”
“我用东西和别人换的不行啊?”羞红着脸,白榆没好气地回应着烛天南的疑问,“它的名字是星辰礼赞,其他的你自己拿去试吧。”
见烛天南拿着星辰礼赞的模样,白榆目生微澜,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放弃了。
“有缘再见了,我的学生。”
“一定会再见的,老师。”
白榆挥了挥手,消失在烛天南的视线尽头。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烛天南却没有时间伤感。
“愿你归去如同来时,耳边清风如驻。”
在星光之下祈祷着,白榆为自己的学生做着最后的祝福。
不经意间抬头,橘红色的光点倒映在白榆如星空一样美丽的眼眸中。
“真漂亮啊...”
望着数不尽的天灯,白榆发自内心地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