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他还是面不改色,“是,陛下”
……
有了吴三桂带头,又有不少官员愿意回到南明的怀抱了,这些人多半是属于以下情形:
一是在与大顺军的作战中并没有投降或被俘,否则的话,南明朝廷是不会接纳彼等的;
二是彼等对大夏国没收士绅的田地分给百姓甚为不满,同时对朝廷对于士人并没有任何优免颇为不满;
三是自己家里遭受了大夏国“打土豪分田地”运动的波及,面上虽没说,暗地里却怀恨在心。
这些人要走,尼堪巴不得,还大大方方让彼等带上家属,乘坐自己的军舰南下,一来让彼等尽早离开,二来嘛,让彼等坐上这没有风帆也可以行驶如风的船只,示威的意味也是浓浓的。
于是,在凄风苦雨中,约莫千人的队伍扶老携幼踏上了这九艘大船。
当然了,对于大夏国不满的人自然不止这些,剩下来的那些人只能花大价钱乘坐汪然明、杨文利、沈家的商船南下了。
为了示威,所有船只的蒸汽机一早就发动了,于是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船只倒退着开到了卫河之上,最后又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完成了掉头的动作驶向大海,在大海上又在没有风帆的情形下行驶了大约百里,才将风帆升起来。
作为在金州学习过半年的军将,吴三桂在金州湾见过瀚海军的明轮战舰,不过那样的战舰,腰间有两个大包鼓起的模样,虽然也能不需要风帆行走,不过那模样着实可笑。
但就是这样的模样,别说大明了,就是眼下以船坚炮利著称的荷兰夷也摸不着头脑,一波又一波的间谍、细作派到了大夏国境内后,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人间蒸发了。
多年以后,有人见到了他们在遥远的北境某处矿场劳作,有的人则永远躺在了附近某处。
作为皇帝亲自接见过的人,吴三桂与方光琛两人有幸被孙佳绩邀请到他的旗舰金雕号上乘坐。
船只是一早就出发的,如今正是中午时分,前面岛屿纵横,应该是到了登州附近的海面了,吴三桂、方光琛两人站在依旧细雨绵绵的甲板上,一面看着瀚海军的水手操帆,一面小声地说话。
“方兄,这大夏国国力如此强悍,别的不说,就说这水师,就这一个舰队,估计整个中国海面难逢对手,原本还有郑芝龙那厮可以抗衡,可惜彼等数败之后已经完全是惊弓之鸟了,听说彼等虽然独霸日本的贸易,不过还是巴巴地每年到济州岛一趟,为的就是不激怒大夏国”
“如此实力,只要将长江封锁住,其占据整个长江以北之地也无甚难度,为何还让李自成、大明都好端端待着?”
方光琛说道:“大夏国虽然强横,不过一来彼等规制与中原大不同,吃下河北三省后,自然要细细消化,以前无论是大唐还是大宋,都是在稳定北方的前提下厉兵秣马多年才突然出兵南下,一统全国的,那大夏国的皇帝虽然是武夫出身,不过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对于这一节不可能不知晓”
“那大辽、大金倒是来势汹汹,可惜最终不是被大河阻隔,便是被大江阻隔,作为饱读史籍之人,彼等自然要引以为鉴”
“那你的意思是再过个三五年彼等就要南下了?”
“多半如此”
“……,唉!”
“将军,留在大夏国虽然不如以前关宁军那样如意,不过真就是位高权重,若是三五年后……”
“唉,一句话很难说清楚,咱终究是大明的臣子!”
其实,在说这句话时,吴三桂的脸上隐隐有一抹红晕,他自己也知晓这句话实在言不由衷,不过他为何愿意接受南明朝廷的邀请南下,并去那遥远的云南担任总兵?
“没了辽东,还有云南”
抓住一切机会称王称霸,这才是像吴三桂这样的枭雄心底的想法吧,何况那人所说的缅甸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谁说不是呢”
秋冬之交,北风渐渐占了上风,不过南风尚未彻底退去,最终的结果便是雨势越来越大,风雨交加,海浪滔天,船只此时重新发动了蒸汽机,在风力、蒸汽动力的双重作用下,勉力破开巨浪向南驶去。
吴三桂两人一身衣服早已湿透了,等他回到船舱换衣服时,终于体会到了“白浪滔天,风雨凄寒”的味道了。
吴三桂病倒了,他得了风寒。
晕晕乎乎中,他居然还有意识想着。
“自己这一步,到底走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