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有丝毫隐瞒,小的……小的就是在那马尼拉出生的!”
“啊?!”
“大汗勿慌,小的出生那年正遇上西班牙人的一次大屠杀,当时还没有倭人,是西班牙人和当地土人勾结起来做的,幸亏家父见机快,提早带着家母和刚出身不久的…小的…上船跑了”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尼堪也是有些意外,“你们徽商也这么早就下南洋了吗?”
“大汗,我父亲是浙江人,靠近福建,是……入赘汪家的…”
尼堪有些明白了,估计汪然明的父亲甚是了得,以赘婿的身份不禁将家族发扬光大,还隐隐将家族带到了徽商之首的高度,当然了,汪然明的母亲肯定不是以前的主母了,多半是小妾之类的,否则不会跟着他的父亲到处乱跑。
“大汗,后来听家父说起,汪家长房的一家人全部死在那里,家母刚生产不久,在海上颠簸,不幸染了重病,最终尚未抵达大明便在船上去世……”,说到这里时汪然明抹了一下眼睛,“汪家后来只能依靠二房,也就是我父亲家,后来……”
尼堪挥手打断了他,不问便知,估计是汪然明的父亲此时独挽狂澜,渐渐掌握占了汪家的大权,再后来等主母死后便一手遮天了。
其实尼堪不知道的是,汪然明的母亲也是一位名妓,否则他长大以后也不会对柳如是如此照顾。
“原来不光是为马尼拉的华商来请命的,多半还是为了他的母亲”,尼堪暗暗想到。
不过此人能为了自己的母亲,暗暗将马尼拉的一切情形摸得清清楚楚,虽然力有未逮,终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有心人。
“马尼拉的华商呢?难道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四五万人,青壮至少上万吧,上万青壮,你等豪商将武器运过去武装起来,就算西班牙人与倭人联合起来也不怕了,为何……”
只见汪然明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大汗,我等华商虽说人多势众,不过却是一盘散沙,别说聚在一起了,如今还是各自为政,西班牙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各个击破,屡试不爽”
“各自为政?怎么讲?”
“大汗,那八连的华商最多,作坊也最多,加起来估计有两万多人,其中有两位势力颇大,一位叫林太平,福建人,控制了市面上丝绸、棉布、瓷器、茶叶、当铺等大宗生意,乃是华商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还有一人叫曾莞生,广东东莞人,铁匠出身,做过海盗,有了一定身家后便洗手不干了,不过家乡却是回不去了,最后便在马尼拉定居了”
“此人如今几乎控制了除开林太平控制的货物之外的物件儿,还几乎控制了所有的作坊,还与海面上的大大小小的海盗勾连不清,船上的赃物也多半通过他来贩售”
“林太平身边有一帮师出南少林的武师,曾莞生出身海盗,身边自然也不乏武力强横的人物,双方倒是在八连斗了个旗鼓相当”
“甲米地那边倒是没有这么乱,不过里面有一个以前广东官营船坊出身的大匠叫麦阿水的,由于手艺精湛,又懂得西班牙话,儿子麦维明又习得西班牙文字,父子二人深受当地的西班牙官员器重,目前整个甲米地船坊除了西班牙人,就算他父子二人说话算数,连倭人也插不上嘴”
“船坊那里有多少工匠?”
“只怕有好几百户,加上依附于船坊过活的,肯定上千了,那里有西班牙两百火枪手,还有几十骑兵,他们自己的船只包括那横跨大洋的大帆船多半也主要是华人建造的,西班牙工匠也就是从旁指点而已”
“在马尼拉南边约莫几十里的地方,叫卡兰巴,有一块大平地,那里水源丰富,有近千的华人农户在那里种地,原本那里都是荒地,华人很是死了不少人才将那里开辟成良田,按照西班牙官府的以前的说法,新开辟的田地是不需要收税的,而是由官府出钱收购”
“没想到第一季水稻出产后,官府又起了心思,又制订了繁重的税赋,那里的华人与卡兰巴的长官关系很是紧张”
“……”
“……”
随着汪然明的讲述,尼堪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幅西班牙统治下的马尼拉附近的画卷,那里面有西班牙人、华人、倭人、摩尔人(西班牙人来之前的统治者)、当地土人,有商铺、作坊、港口、马车、农田,按照汪然明的讲述,整个马尼拉的经济几乎是靠华人的一己之力支撑着的。
华人被西班牙人称为“桑磊”,实际上就是“商旅”的福建、广东话转音,大大小小的桑磊们养活了、滋养了以马尼拉为中心的几万西班牙人,而西班牙人却时刻提防着桑磊们,隔三差五便屠杀一番,好似养猪一般。
可叹的是,华人依旧像飞蛾扑火般涌向那个地方,屡禁不绝。
汪然明讲到最后,尼堪脑海里的记忆彻底被激活了。
就在今年年底、明年初,又一场大屠杀将在马尼拉上演,八连被杀超过八千人,甲米地的船工几乎没有幸存的,卡兰巴的农户由于杀掉了当地的长官最后大部被杀,田地也成了西班牙的“庄园”。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