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三年在北海道、库页岛附近航行,大致也摸清楚了一些天气的情形,像眼前这种情形只意味着一件事——飓风即将来临。
不过他们现在从室兰出发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根据船上航海钟测定的船速,在顺风顺水的情形下,他们一天一夜能航行一百五十里左右,此时正在大海的正中!
说是半年,实际上那是西班牙的大帆船从马尼拉出发直到阿卡普尔科的时间,若是从室兰出发,实际上四个月便到了。
两个月的时间,船队正好在室兰与目的地瀛洲大陆的中间位置,从室兰一直到美洲大陆,中间几乎没有任何陆地,完全是一片幽蓝夹杂白色(浪花)的单调景色,此时想要躲避飓风完全没有可能——但离开了这条航线更是险象环生。
于是,船队上下都是戒备,准备迎接出海以后第一场暴风雨的袭击。
没想到此时意外发生了,似乎是见到了海面上突然涌现的那些海兽,本来快要好了的王二瓜突然狂性大发,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猛地刺向陪在他身边的张小石和另外一名紧紧跟着他的农民。
这两人当场被他刺倒在地,接着他又刺伤了上来阻止他的一名龙天庭的士兵,还抄起一柄放在桅杆下面的斧子,准备砍断绑在桅杆上的绳索。
千钧一发之时,船上的水兵将他击倒了,并将他牢牢地绑了起来。
可惜,此时张小石和另外那名农民由于伤势过重死了。
在接下来的那一日,船队都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里,一股浓浓的、不安的情绪也在不断酝酿着、蔓延着。
还有一个流言也在小范围里传播着。
“这支船队触怒了海神,即将面临劫难”
……
乌扎号上,牧仁、苏纳、孙秀涛杨承恩、龙天庭、、罗秀、冲虚子、韩承影汇集在船首舱室里,气氛就如同此时海面上逐渐堆集的乌云,那是相当压抑。
“道长……”
牧仁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冲虚子。
眼前这些事情不是简单的用律法可以解决的,刚才罗秀已经按照祭祀河神的萨满仪式在船上试过一次,原本是为了与海神沟通,以平息他的怒气,不过似乎效果不大,罗秀最后只得说,“我们的仪式是针对河神的,与海神如何沟通还在摸索之中,于是……”。
在牧仁的眼里,明国的道长虽不如林中的萨满,不过终究聊胜于无。
“咳咳”,这几日,同其它人一样,冲虚子也失去了在甲板上远眺大海的兴趣,不过与别人窝在舱室里一语不发不同,他倒是在里面打起了坐,时不时还突然睁开眼睛,有时闭着眼睛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让一旁的韩承影莫名其妙。
其实,这几日,冲虚子正在思考出发前他与尼堪的一番对话,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认为尼堪虽然是贵为一国的大汗,还不足以与他谈经论道。
此时,冲虚子自己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对儒释道三教的看法。
他认为,儒、释、道都是关于性命之学,但三教言性命之详略是不同的。儒学为入世法,言性命,其词微。五经之首《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弟子颜回而下无能窥其奥,直到子思始揭“天命之谓性”于《中庸》之首章。后世门人皆认为孔子罕言命,以为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
佛学为出世法,言性不言命;言性其词密。菩萨之下无能得其解。故佛教徒皆说见性成佛,而“命学”为绝传。
道教却与儒释不同,言性必言命,言命必言性。所以说,儒教之言性命,言其影,不言其形;佛教之言性命,以性为形,以命为影;道教之言性命,言其影,并言其形。
总言之,冲虚子认为性即是元神,命即是元炁。元神是炼金丹之主人,元炁是长生之本,性功、命功都离不开心功。
如何修炼?先炼己,后循序修三关,人可以长生久视,也就是说,通过化炁、化神———性命双修,人可返还先天而与道合一。
尼堪却有却有不同的看法。
“非也,本汗以为,所谓儒释道三法,大可合三为一,也是一人安身立命之基。”
“儒者,关乎人与人之事,乃本身与他人如何相处之学也,所谓中庸,此之谓也”
“释者,佛也,芸芸众生,贪欲太多而无解脱之法,修习佛法便可减少贪欲,故此,释者,实乃修身之法也”
“道者,关乎自然,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风云雷电,云云总总,人者,如何与之相处?所谓道法自然,此之谓也,故此,道者,实乃养性之法也”
“故此,以儒立世,以佛修身,以道养性,果有成者,得道者也”
“不妨”,想到尼堪的话,冲虚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有醍醐灌顶的味道,“茫茫大海,船队虽众,与这广阔无垠之天地相比,终究是沧海一粟,凡夫俗子,尤其修为浅薄者,必定大愁闷、大恐惧,又没有排解的法子,必定反常”
“我这就去各船只与众人倾谈,但愿能化解他们的烦闷……”
“大人!”
冲虚子的话音未落,门外闯进来一人,“大人,奥拉号上的种马突然狂躁无比,乱踢乱咬,已经致死一匹骟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