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之辈投身凡界,在没有任何躯壳提供作为宿主之用的情况下,以灵体现身的白樱雪最多只能在凡间维持一两刻钟的时间聚而不散,哪怕仅仅只是多了那么几秒种,都有可能对她的本体构成全然不可逆转的伤害。
同样的,由于没有凡间的躯壳作为依归,以灵体现身的白樱雪只有在靠近了某些人手中的信物之后,才能够在特定的人眼中现形。
而这个信物,当然就是敦煌与雪儿一人一枚戴在手上的戒指。
在敦煌充满爱怜的默默注视下,白樱雪那欲言又止的背影终是逐渐消失在房檐边缘,唯独留下星光透体而过,飘飘洒洒地泼在瓦片上,映衬出半吊银河。
倩影踏青片瓦而归,待到周遭一切寂静如常,敦煌一直佯装无恙的眼眸之中这才流露出些许感伤,脑海中那仿似未卜先知的记忆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无非巨细,悉数上演。
归途似乎早已命定。只是越与白樱雪和雪儿相处得久,敦煌自以为坚定的内心,就会产生纵使微弱,却是直钻心房的动摇,如同在山崖边缘些许不起眼的裂隙,尽管细微,却足够致命。
“加上了刘墨那家伙,胜算会大一些了吧?”裹挟着语重心长,敦煌重新躺下,背仰着为了装饰之美的层次感而难免会显得有些硌硬的瓦片,暗自呢喃道:“倘若是这样的话,我还需要那样做么?”
说罢,只见塔楼正下方凌空飞出一柄墨黑长剑,在电光火石间雷厉风行,弹指瞬间便已悬浮于敦煌的眼前。
凝视着这柄从相识以来就从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黑鞘白首,敦煌却是第一次在面对着它的情况下,嘴角露出仅仅针对于这柄老伙计的苦涩。
“好像还是不行呢。”敦煌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眸之中所流转的难堪与遗憾更深了。
年少轻狂之时曾剑指苍穹,趾高气昂地吼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妄,可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当热血因风霜而逐渐失去温度,当年的少年们,终究还是会明悟什么叫作人力终有穷尽。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死路一条。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正当敦煌因内我而感伤之际,忽闻有清音如挂檐风铃悠然从远方飘来,还没等到敦煌起身,一袭长裙早已翩然若仙,轻飘飘地点在了一块松动的瓦片上,稳如泰山。
“你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地方打坐修炼么,干嘛又特意跑这里来找我?”敦煌只是赏了来者一瞥,便是精准无误地认出了她的身份,抬手垫在后脑下,他一脸漫不经心地问道。
“要准备的东西一早就该准备完了。”白兰雨拂了拂长裙,行至边缘才缓缓坐下,一双长腿悬于外侧。“而且距离那场比赛,也就只剩下几个时辰,要是现在才跑去修炼,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毫无用功的临时抱佛脚而已,起不了多大效果。”
“既然时日无多,在那之前,多做些准备怎么说也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好事,不会没有用处的。”敦煌的这一席话不知道究竟是对白兰雨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哟,以倨傲著称而闻名于世的剑圣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讲大道理了?”白兰雨毫不掩饰地嗤笑道。
“我什么时候倨傲过?这是你们对于我的误解。”敦煌稍稍坐直身子,勉勉强强凑出一副正色的表情。“所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白兰雨回过头去,与敦煌的眺望星空不同,她的目光则是换成了俯视众生。居高临下的鸟瞰让整座静谧的白家主城尽收于她的眼底,四围游走的眼神在各处都呆不过片刻,唯独在扫经不远处一栋居于山下,哪怕夜深人静却仍然灯火通明的宅邸时,这才第一次有了停留的意思。
“我只是想来吹吹风,看看风景而已。”
白兰雨坐在屋檐边上的喃喃自语让敦煌第一次从别的角度认识到了这个自相识那天就显得咄咄逼人的强势女子。
“百家愁啊百家愁。”顺着白兰雨的目光追溯而去,敦煌自然而然地望见了那方圆百里的唯一光源,在彻底坐直腰杆后,他便立马开始哼唱自创的小曲儿。
“吃饱了撑的?”白兰雨对敦煌那翻来倒去也就只能鼓弄出这么一句的调侃表示极度不屑。
“我在阐述事实,你却在人身攻击。”敦煌佯装深受打击的模样抽手捂住胸口。“此言此举伤透我心。”
“得了吧。”白兰雨跟敦煌相处的时日不多,比起朋友关系,彼此双方更多只是像街上偶然相逢多次的陌生人而已,但就算是这样,白兰雨多少也是知道点敦煌的脾性的。
“听田老爷子说,你跟你爸爸关系很不好?”敦煌抽身起,自知分寸地往白兰雨那边靠了靠,没有近到咫尺相邻,但是允许哪怕轻声低叹,也能清晰印入双方耳畔。
经由信鸽送到敦煌手上的那封亲笔信,粗略地记载了一些有关抽签的过程,从当中的字里行间,敦煌擅自得出了这么一个猜测性质的结论。
白兰雨先是回瞪了敦煌一眼,仅用眼神便已让敦煌确认心中猜测属实,而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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