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得了个天下第四的风云榜座。
从先皇到如今的圣上,从当初田何二子的旷世之争,到后来独霸鳌头,再到现在的黯然退隐,将军这个身份的一生,不论低谷抑或是巅峰,田叔都已经走完了。现在的他,有且只有一个身份:令。
“白小姐醒了么?”陈芒故意后撤了一步,不选择与田叔肩并肩站立。
“嗯,刚醒,正纳闷自己为什么会从樱源瞬移到这边来呢。”回想起那算得上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白兰雨初初醒转时的茫然,田叔便是发自肺腑地露出会心一笑。“表面上说是自个儿长大了,实际上却依旧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是先回白家,还是依照原本的计划,往南边走?”无关紧要的八卦少问,以至于不问,这都是陈芒一贯的作风。
“先往南边走,把东西取给江鸣羽,再把你们安顿好,我再带兰雨回白家参加盛典,时间还来得及。”田叔转身仰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黄袍男子,言谈中不改其慈眉善目的容貌。
“明白了。”陈芒只是点点头,之后便不再多言。
一老一壮一昏迷,三人相聚在草坪之上,彼此无言,尽管其中氛围没有暗流涌动,但寂静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在三人之间蒙上一层淡淡的雪霜冰晶。
“陈芒啊。”田叔率先破了冰。“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什么之后?”陈芒深眸之中闪现的疑惑刚好与田叔转来的凝重相撞于半空之中,刹那,前者的心底便有了答案,又是哑然了半晌,这才重新开口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当初之所以会跟随敦煌大人,还是受了郑昇大人的嘱托呢。不过我想敦煌大人应该也会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去做的,到时候跟着走就行了。”
“这样啊.....”对于陈芒的答案,田叔并没有怒其不争,只是在沉吟几声后便以时候不早了作为理由,匆忙结束了这一话题的讨论。
他手脚极其利索地俯身背起正酣睡的姜乐冥,同时向想要前来帮忙的陈芒摇了摇头,微笑道:“走,你们俩已经有一阵子没正经吃过饭了,今儿我弄了好几样菜,还煲了人参鸡汤,你们俩呀,就用这些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
“额...”陈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缓声道:“那就谢谢田将军了。”
“一家人了,说什么谢呢,赶紧赶紧,免得一会我家闺女把汤给你们喝完了,那可是她的最爱哟。”要是得知自己的亲生爹爹却把胳膊肘往外拐,田雯灵估摸着又得暗自生好一会儿的闷气。
笑声朗起,三人结伴顺着炊烟袅袅的指引,往驻扎营地缓缓走去。
等到三人背影逐渐消弥,在此前陈芒对姜乐冥进行磨砺的池塘底部,却是缓缓浮现出一道倩影。透着那清澈的溪水,刚好可将这道倩影从无形到显形的全过程一览无遗。
水清致使无鱼,更别说是有人想要隐藏在这塘溪水之中了,除非真的藏匿本领高强,不然那样做,无疑比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更加荒唐。
而这道倩影的悄然现形,则明显属于后者。她的身影仿佛是从池塘底部泥沙上剥离下来的浑然天成的一部分,直到其人体轮廓逐步成形之后,这才没有了那种天衣无缝的搭配之感。
女子猛地跳出水面,却是不掀哪怕一滴水花飞跃至岸边,更甚者,就连她的衣袍也是干爽至极,未曾染上半点凉水的寒意。
尽管右斜的刘海稍微盖住了她的美眸,却丝毫不掩那对神眸在扑闪时的灵动,挺拔鼻梁的右侧,一朵梨花正灿然。
她用拇指与食指环起一圈圆弧,抬至樱桃红唇之前,运气吹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清越,以至于其一经现世,便是立马被周遭蝉鸣给抢去了全部风头。
但其功用仍然健在,清音消失后约莫三秒,一只浑身雪白的信鸽便已扑腾着翅膀落到了这位女子前伸的右臂上。
女子从腰间取出一张事先早已准备好的小黄纸,在黄纸正面只绘有一面圆形盾牌,而背面则是一只收起翅膀的老鹰。
女子四指翻下再回勾,将这张四四方方的小黄纸卷成一根长条,将其一丝不苟地放入信鸽脚上那玲珑的竖筒袋子,随后振臂,任其自由翱翔去。
等这一切落下帷幕,女子则刚好背仰一棵大树,树干之宽足以囊下她的身躯,于是乎,她蓦然后撤一步,把这棵大树当作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就这么融入其中,先是衣裤转成与树干如出一辙的深棕色,紧接着再于衣裙之上勾勒出以假乱真的树皮纹路,再到面部,最后,甚至连她的气息都变得跟鬼斧神工的自然无异。
当她那纤长的睫毛最后一次扫落眼眸,这具倩影便是彻底融化在这方天地之中,再无迹可寻。
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她不发一言,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没有过,而是全程屏着一口气,从初临到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