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龙头以己为中心拉拽回来,盘于二人身侧。
“怎么会有这么个人在?”黑衣擦了擦额头滚落的汗珠,面罩未曾遮掩的双眸流转着仅仅针对于那云淡风轻的江鸣羽的棘手之意。“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边能够得手了。”
“别想了。”江鸣羽似乎已经知晓了眼前刺客的心思,在紫龙寸步不离的守护下,他侧身远眺湖心,以恰如镜面湖水般平静的语调说道:“难道你以为,田将军只算到了你们会对何夕伯大人下手么?”
“什么...”没等来犯的刺客深究出江鸣羽话语里的玄机,一道从天而降的落躯便是径直砸在他的跟前,那番七窍流血的狼狈模样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如果齿间有药,我建议你现在就吞了。”陈芒领着毫发无伤的雪儿从唯一的台阶走上楼船顶层,棱角分明的面庞回旋着冷冽之色。“不然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失败了嘛...”俯视着那具杳无生气的同伴躯体,现如今身陷囹圄的刺客只得深呼一口气,从舌下翻出一颗通体黝黑的软体丹药卡在臼齿间,只需上下嘴唇稍稍用力,他便可如身前人一般在无痛中快速死去。
四人中,光是江鸣羽一个就够刺客吃上一壶了,更别说现下还多了那么一个黄袍的不速之客,面对着这不见任何希望的死局,齿间的至毒或许就是他唯一的归宿了。
然而,就在他将要咳下那枚丹药的时候,眼前那具尸体的身上竟是转瞬炸出浓烟滚滚,伴着乌黑的迅速席卷,他的肉身亦是不断膨胀。
“不好!”江鸣羽见势不对,当即大手一挥,从飘扬的衣摆下扬出四龙盘旋,当中两两为伍,后半分别托起何夕伯,陈芒以及雪儿的身体,不由分说地将他们送下楼船,剩下两龙则是迎着那已然涨得足有山峰巨石般大的尸体奔袭而去。
这一突起的惊变别说是江鸣羽了,就连与之为伍的那名黑衣刺客也是不曾料想过,眼瞅着自己的同伴如今却是涨得仿若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计时炸弹,他一时间竟是失了神,从而错过了这绝佳的逃脱机会。
“过来!”在那乌烟瘴气的巨型炸弹仍未轰出威赫之前,此前送下三人的两颗龙首已然悉数回归,如此一来,江鸣羽便可腾出心思将那名黑衣同样接至自己的身前,只不过,比起面对前三者的温柔,此番的单一龙首倒是毫不留情。
只见这颗腾飞的龙首先是猛然撞到刺客的肚子上,令其吐出嘴中的致命丹药,同时酷若游绳般的身躯径直缠上他的四肢,以无可抵挡的大力将其完美束缚,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江鸣羽的身侧。
“你们的幕后指使还真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啊,居然敢炼造这样的丹药。”江鸣羽侧眸瞥了眼仍是震惊不已的黑衣刺客,以悲愤的口吻厉声道。
膨胀的肉身不曾给予二人争论的机会,只见那些原本是升腾于身外的乌云此刻已是悉数涌入那具大概霸占了半个船尾的巨大身躯,将其撑出随时都有可能炸裂的危机。
“不能让当中毒素外延,不然这里就毁了。”江鸣羽一边在心间对自己坚定地说道,同时左手不再操控游龙的流转,改与右手一并自其胸前合十,霎时间翻滚而上的白皙精光才不过片刻,便已拥有了足以和原先黑云分庭抗礼的势头。
为求毒素净解,江鸣羽将自己现如今能够调用的全部内力皆奉献出来,成就白光升腾的同时,又让他的气息迅速衰弱,至于原本就是仰仗江鸣羽内敛之力才可凝出实体的四龙,身形与威势自然也是随着其主人的气息衰弱一并虚化。
也正因这抹虚化,才让那名原先动弹不得的刺客有了挣脱的可能,眼下正有一个完美无比的时机摆在已然回过神来的黑衣刺客面前,落地的刀锋就在自己的脚边,只要拾起它斩落毫无防备之意的江鸣羽的背部,势必令其遭受重创,甚至当场殒命也大有可能。
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在再三仰望过船头那已然不成人形的膨胀身躯后,递手贴上江鸣羽的背部,不加吝啬地向其输出着自己的内力。
感受到后背惊起的暖流,江鸣羽蓦然回首,瞥见的却是那黑衣的带泪眼眸。
“我明白了。”很多时候,一滴泪珠或是一蓬朦胧于眼前的水雾,就足够表明一个人的决心了。所以,江鸣羽朝着这位此前还是敌人的刺客微微颔首,郑重万分道。
再无需分心提防身后的江鸣羽配合着这名刺客不遗余力的内力输入,自其掌心横扬的白光终是更上一层楼,逆风而啸,扑落那座虚有其表的肉山,将原先渗入其中的黑雾毒云宛若抽丝剥茧般提取出来......
“轰!”借着小舟才刚到岸边的雪儿一行,回身便听见一声震彻九霄的巨响平地雷起,凝神望去,原先还是不动如山地伫立于湖面上的楼船,如今却是在一柱柱冲天的白浪水箭中被撕成残破不堪的两截,在蓬然白烟的映衬下,徐徐往湖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