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况稳定了。”被连夜请来的医师收回了切在碧尔手腕上的双指,向旁边满心关切的几个人点头说道:“等她苏醒后,尽量不要刺激她。”
“这么晚了还请大夫跑这儿一趟,真是麻烦您了。”陪在碧尔身边的人不多,只有姜乐冥和身为统帅府主人的田叔而已,如今的礼貌,正是出自田叔之口。
“统帅大人无需多礼。”仅仅是披着长袍的医师站起身来,略显慌乱地托起已然年过半百的田叔,微笑道:“救人本就是为医者的责任,只要能救一个人,再晚又能怎么样呢?”
回眸望了一眼仍处于昏睡中的碧尔,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无能为力,尽管很快就被掩去了。半晌的寂然后,他才再次开口嘱咐道:“开的药每天喂她吃三次,破晓一次,正午一次,黄昏一次,不出一个礼拜,深海阴毒便会被彻底净除。”
“明白了。”回复大夫的不是田叔,而是姜乐冥,而他之所以会对碧尔如此尽心尽责,究其背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不告而别的老师傅借陈芒之口,将照看碧尔的责任托付给了他。
“统帅大人,不知可否劳烦您借一步说话?”得到了姜乐冥肯定的答复,医师的注意便不再于碧尔身上多做停留,反倒是转到了田叔的身上。
“当然可以,请。”田叔荡起单手示意医师先行出门,自己则是紧随其后。
碧尔的居所外围是一座经过简单装饰的小花园,在木屋的左手边是一个鱼塘,平日里不论早晚总会有各色光鲜于其中神龙摆尾,但今夜尤为特别的萧条却让它们陷入了沉寂。
有几张石凳子零零散散地点缀在鱼塘边上,田叔挑了当中两个尚能对坐而谈的石凳,并恭请专责为白家中人治病的医师先坐。
后者也不多做墨迹,一坐下,他的神情便是立刻转瞬变得凝重起来,看着似乎早有预料的统帅大人,他微微叹道:“统帅大人,我就开门见山一点吧。那个女人,是妖精。”
“我知道。”田叔点点头,脸色不改。
“身为统帅,我想您应该知道私自藏妖的严重性吧?”医师蹙着眉头,沉声道:“如果真的有人追究起来,这件事便不是光凭您的统帅身份就能强压下去的。”
“我明白。”田叔依旧微笑着。
“那您为什么还要......”医师紧缩的眉头变得更深了,不明所以的光晕点缀在他的眼眸之中。“您这是在玩火自焚啊.......”
“大夫,”对于医师的担忧,田叔仅仅是勾起一抹深意的微笑,他轻轻地点了点夜幕下的石桌,轻声道:“从很久以前,老夫就在玩火了,可到现在还没能自焚。所以再多一个,又能怎么样呢?”
“您...”医师刚想开口,脑海中转瞬闪过的一道银影便让他立马没了声。是啊,这名统帅自从跟了那个尚不可言名的候选人后,就一直深陷于争议之中,如今不过再多一个较为寻常的妖而已,比起那个被无数人忌惮的银发倩影来说,这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
“唉...统帅大人...低调一点总归是好的啊...”医师无力地叹道,弓腰后靠,双手搭在不离自己寸步的医箱上,“至少,不要太逆大流啊。”
“小姐天生就不是什么池中物,若不逆大流,又怎能成就一番伟业呢?”田叔大笑着站起身来,用右手拍拍已经泄了气的医师肩膀,柔声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统帅大人...”医师起身,看着委婉地派下驱客令的田叔,欲言又止的同时摇了摇头,迎着紫意缓步离开了这家庄园。“我先告辞了。”
目送着蹒跚的背影消弭于远端,等到周遭唯有己身一人,田叔这才悠然长舒一口气,仰望天际的阴沉,他从怀中取出一幅泛黄的字卷,苍劲有力的楷书于上题写着数行小字,当中之意与挑战书无异。
这是早些时候由侍女送到自己手上的,田叔他还没来得及拿给白兰雨看,或者说,还没能拿给白兰雨看,因为从花海回归后,她就把自己封在了寝室之中,寸步不离。
“江鸣羽,号称百世难遇的用毒奇才,这个人可是沉寂百余年的江家赖以复兴的希望啊。”田叔负手而立,唏嘘道:“不知道这次,小姐会用什么办法闯过来呢?化险为夷是一定的了,但若能化敌为友,那争夺家主之位,就又多了一份助力啊。”
“先把这张挑战书拿给小姐看一下吧。”意仅轻动,盘旋而出的氤氲便将田叔尽数裹入其中,只听一声沉闷的气散,田叔那长须飘扬的潇洒之影便已冥飞鸿鸿。
身为家主的有力竞争者,每一位候选人的住所都是由官方指定的,在被淘汰之前,一夜不归是绝对不允许的,否则将会被视作直接弃权。
与此同时,盛典中的每一位候选人,都会有被称为“令”的人身兼提名与保护之责,在盛典结束之前发誓效忠于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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