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离开了,留下阿兰多一个人靠坐在断壁残垣上,便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呆坐在那里,阿兰多被人们脸上驻停的对生活不安的阴影所刺痛,便扭了个头,然后便看到了一条粗黑的发辫,然后就是那双极具拉扯力,硬生生的潜入他的心田将他拉回和哈曼相遇的记忆的那双眼睛。
“那是约瑟夫,对于一个在三个月前的混乱中连战友也抛弃了才活下来的人来说,主动从医院里出走是不可饶恕的自杀行为吧。”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能看出有拉丁血统的姑娘将抱着的大盆子一边放下一边对阿兰多说着。
“你之前。。。”
“那家伙从营地偷走了自卫队的子弹,我跑去追来着。”
“子弹么。。。”
“是啊,那是宝贵用来换粮食的东西啊。”
“粮食?”
“是啊,联邦政府在回收金属,武器,用他们可以换取粮食,那一袋子被偷走的子弹大概能换一板营养块吧,说到营养块,”辫子姑娘说着从放在地上的盆子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东西,“来一块吧,这是营地能给予你的两块之一了。”
阿兰多用露在绷带外面的眼睛看了一眼那黑蓝色的东西---软绵绵的仿佛某种胶质,正在少女手中一晃一晃的,某种让他不舒服的味道从上面飘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带着这种念头,阿兰多迷茫的看向少女。
“蛋白质营养块,啊,难道你一直在昏迷么?”
阿兰多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食物了,”姑娘的脸上露出愁苦,她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几个男人说到,“而这些是自卫队,一群用拳头去保护枪和子弹的人,然后再用这些东西去换吃的,很讽刺不是么?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这些了,拿着吧,第二块你离开营地的时候发给你。”
“我们在哪?你是谁。。。”阿兰多默默的接过那块状的胶质物,然后开口发问。
“圣像附近的一个教堂广场,奇迹地之一,我叫阿妮塔,阿妮塔。加西亚。安德森,”辫子姑娘说完扭头就走,但是却被身后的动静吸引的扭过头,“喂!你这就要走?!你的身体还。。。”
“现在还不是我死的时候,而我有要作的事情,她想要做的事情。。。”阿兰多撑着墙壁站起来,全身已经被感应框体溶液中的纳米机器近乎无机化的皮肤和神经嘎吱作响。
“我丈夫也在战争中失去了消息,我理解,但是你这样是自杀。”阿妮塔抱着大盆子拦在阿兰多身前,脸上闪烁着让阿兰多觉得异样的美感。这美感让阿兰多恍惚的想起最初看见哈曼的脸上那异样的美,他回想起那时候的心思----【失去了爱人,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她活下去,她的爱没有了目标又将倾注到哪里,难道是这破损的虚耗的爱情给予了那种异样的扭曲的美感么?】
看着仿佛是因为不幸才动人起来的容颜,阿兰多猛的哆嗦了一下,想起后来哈曼的改变,眼睛也逐渐活络起来---他和哈曼结合之后,那种苦难带来的异样美就从哈曼身上消失了,但是眼前之人显然并非如此。想到此,阿兰多抬起手拍了拍阿妮塔的肩膀:
“我不会寻死,但是我确实需要一个离开这片大陆的方法,你能帮我么?”
抱着一大盆营养块的辫子姑娘阿妮塔沉默了一会,最终拿过一个袋子,将另一块营养块和阿兰多手上的一起放了进去,然后将袋子放在阿兰多的手上:
“用这两块食物和这个营地的名义,你或许可以在7小时后出发的难民偷渡船上得到一个位置,他们要向着亚洲大陆上政府即将建立的核心居住圈出发,这个大陆上确实也已经没有太大的未来了。你真的要走的话,就去那里吧。”
“谢谢。”
留下这个词,一身绷带的男人开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阿妮塔向着他的后背伸出手但是又放下,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你等一下!!!”
阿兰多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到阿妮塔飞快的从腰上掏出一把刀子将她自己的辫子割了下来然后跑过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的丈夫应该就在那个居住圈附近的,如果你能看到他的话,把这辫子交给他,告诉他阿妮塔在等他,如果他已经战死,那就把我的辫子和他埋在一起。”
“嗯。”
两个人逐渐分开的身影消失于密集的人流中,人流涌动,多年依旧,直到多年以后夏洛特。E。耶格站在这条在改名为【阿妮塔。安德森纪念教堂】前面的“阿妮塔。安德森”广场上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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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故事就是这样了么。。。。。。阿妮塔。安德森,改变了他的人之一,或许是诺亚之后的第一个。。。”夏洛特站在多年前两人分开的地点向朝阳升起的方向望去,人群在他眼中逐渐淡化透明,最终剩下一个蹒跚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走远。
“是啊,阿妮塔。。。”在夏洛特的身旁,陪同他一同前来的人呢喃着,他看向落日的方向,人群在他眼中渐渐分开,最终剩下一个短发飘扬的背影。
在这男人手中,静静的躺着一个木头盒子,透过盒子的玻璃盖,一条乌黑的发辫静静的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