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门外。
肖惟站在马车前,浅蓝色的襕袍恍若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看到小姑娘平安无事的走出来,他立刻带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上车前,他朝着延嘉郡主点了点头。
“怎么样,好玩吗?”肖惟关好了车门。
“酒水好喝,芍药花很好看。”
“芍药啊,每到春残日,芳华处处同。”
成毓之把绢扇递给他,道:“那就在扇面上绣芍药好了。”
“太子妃赏的?厉害呀,我们家毓之还是个社交高手呢。”
“太子妃娘娘,看起来是个好人。”
肖惟顺手给她扇起风来:“嗯,她人不错。”
“我回赠了一根长命缕,娘娘没有嫌弃,直接戴上了。”
“这样,又多了一个闺蜜?”
“怎么可能和娘娘做闺蜜呢。”
“讨人厌的应酬结束了,该想想明天去哪儿玩了。”
“好呀。”
延嘉郡主独自坐在马车上,方才肖惟的笑脸有些眼熟。好像,吴瞻每次来接她也是这样的态度。但是,肖惟比他更自信些。
应该说这个家伙每时每刻都是自信的。
太子妃下帖子,丰定又亲自来游说,延嘉郡主不得不去。她知道,这是她们的好意。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其实,真的没有。
无论如何,那个孩子都是她名义上的儿子,礼法之大,谁都越不过去。像对付夏依依那样,拨些人手和银子照顾那孩子就够了。
这么简单的事,根本不值得她挂心。
“我知道,这点子小事在你那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要是吴家的人总在你耳边喋喋不休,不如来我这儿小住一段时间。”
丰定公主在城郊的新园子修好了,延嘉郡主没有一口回绝。
“嗯,我要是得空一定去看看。”
小时候,宫里没有什么玩伴,年龄相仿的丰定和延嘉自然而然就走得很近。当然,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虽然还有另一位公主,但是……算了吧。
马车到了陶然园,延嘉郡主随口问起吴瞻在做什么,下人答在花影小筑。自从那孩子出生了之后,吴瞻就三不五时的去花影小筑了。而婆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孩子收到自己身边养着。
“郡主,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先躺躺。”
这边延嘉郡主更衣小憩,那边吴瞻在抱着孩子。
圆滚滚的肉团子,在他的怀里睡得又香又稳。肉团子皱皱巴巴的,还不知道长大了会像谁?
“乖。”吴瞻越看越喜欢。
夏依依坐在床上,刚出月子的她,身材还未恢复,可气色更加红润。母性的光芒让她的容颜在娇美之余多了份圣洁的温柔。
她很聪明的保持着缄默,父子间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只要吴瞻愿意来看儿子,她有的是机会的。
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前,一个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孩子的。血脉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抱够了,吴瞻把孩子交给了乳娘。
“盘哥儿最近没什么问题吧。”
乳娘轻声答道:“是,少爷放心,小少爷吃得好睡得好,特别省心呢。”
夏依依沏好了茶汤,吴瞻随便啜了一口,又把这一杯饮尽,她的沏茶手艺见涨。
“你也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是。”
夏依依没有出房门,她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吴瞻略一回头,银红色衣衫的夏依依,像一朵盛放的夏日蔷薇。
明媚得有些晃眼。
吴瞻绕去了溢清斋,郡主午歇还未起。他等了片刻就走了,延嘉郡主醒来时,冰湖才说仪宾来过。
“没有耐心,才等了多一会儿就走了。”冰湖嘟囔着。
“随便挽个髻,我去趟书房。”
“是。”
冰湖握着一缕头发用梳子梳着,该不会仪宾就这样和郡主渐行渐远了吧。虽然,仪宾确实有错,可是就这么断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可惜。她看不明白郡主对仪宾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只要郡主高兴,怎么样都无所谓。
夜色朦胧时,月光洒下清辉,东宫变得静谧而柔和。透亮的烛火,照着形单影只的太子妃陈灿。只有深夜独处时,她才会卸下防备完全展露出疲态。
歪在美人榻上的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诗经,腕上的长命缕是再普通不过的五色丝线。也许,她还能再度交到朋友?曾经的闺阁旧友都已不复往昔,自从当上太子妃后,她也数不清到底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