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神爱世人

    在南疆城市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各主要干道，政府、学校、医院等重要设施都有警察执勤的武装岗哨。刘飞和艾沙坐车辗转到下一个乡村，途经县城。特警守在客车门下，再次收走每个人的身份证，逐一联网查验之后，发还放行。刘飞和艾沙的身份证是买买提在乌鲁木齐给办的，用的是假名，地址写的是南疆某个偏僻乡村，可见他们势力之大。

    一路而来，315国道叶城至莎车一段，最为破旧，大约是有编号G3012的吐和高速并行的缘故，建设重点已经不在没有收费处的国道上。

    叶县之后的检查站，进入如临大敌，不知道叶县究竟有什么严重的局势。

    坐在刘飞旁边的是个打扮时髦的维吾尔姑娘，她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在微信上熟练地拼写汉字聊天。对话框顶部对方的姓名，写着：宝贝。

    看见刘飞拍摄窗外，身旁的姑娘居然主动与他搭话——这是目前在南疆仅有的经历。

    “你是来旅游的吗？现在可不是好时候。”显然人人都知道现在的南疆，不是游客出现的正确时间与地点。甚至做为一个维吾尔人，她也有同样的劝告。“不要去少数民族多的地方。”她并没有使用“维吾尔族”这个词而是以“少数民族”来代替。“现在的民族关系不好。”这是她对不安全的解释。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说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敢去她劝我不要去的地方，比如和田。“我这样子。”她比划着自己的穿着，勾勒出性感身材的紧身衣裤，裸露着脚裸的浅口平底鞋，“他们看我的眼神都让我害怕。”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那些敢于像这世界上每个爱漂亮的姑娘那样穿着打扮的维吾尔姑娘的感受，我以为那是她们坦然的选择，原来并非如此。在保守势力强大的地区，她们也会感觉害怕，虽然她们是维吾尔人。

    她和我的汉语对话，吸引了几乎全车人的目光。身后一排的两个姑娘，包着头巾，所幸依然露着面孔。看着比她还要年轻。可是，怀里却已经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有些蓬头垢面，指甲里满是黑色的泥土。

    决定维吾尔女孩子的命运，根本不是像机会与勇气这样说出来的宽泛。宗教、风俗、封闭、贫困，等等等等，哪个都不是容易改变的。这其中的封闭与贫困，是显而易见的。

    刘飞和艾沙在阿拉公园下车。既然名为公园，那应当是所有人的公共场所。但是因为公园里有清真寺，而今天是周五，马上有几乎全城穆斯林的大礼拜。

    “汉人不得入内！”门口几个维族小伙子阻止道。

    “穆斯林兄弟也不行吗？”艾沙问道。

    公园门口有个杂货铺，商店前摆放着有遮阳伞的桌椅，许多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宗教人士以及维吾尔上流人士坐在那里，抽着烟，喝着水。一个维族人跑过去报告这边的情况。

    “你可以，他不行，毛拉说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个维族人回来指着刘飞说道。

    “刘飞，你看？”艾沙撮着手说道。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好，你在外面别乱跑。”艾沙嘱咐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宣礼塔上的喇叭一遍一遍呼喊着周围的穆斯林过来做礼拜。不远处匍匐着十几个维吾尔族的乞丐，他们衣服破乱，形如槁木。刘飞买了一批馕，一一施舍给他们。刚开始以为自己是汉人他们会不接受，没想到他们接过后大口吞食。

    神不是爱世人吗？可是清真寺前一样有地位高高在上的宗教长老，开宝马的有钱人和赤贫的乞丐。

    礼拜完毕，成百上千的摩托车，电单车载着主人陆续离开。

    “刘飞，跟我来。”艾沙弯道领着刘飞从后门进入清真寺。

    一个男人跪在廊柱前正在祷告。

    “毛拉，这是刘飞。”

    “你们在汉人眼里是有罪之人，可我们会庇佑你们。安拉眷顾你们，你们也要完成自己的义务。知道了吗？”毛拉背对着刘飞，头都没有回。

    “知道了。”艾沙答道。

    “以后你们就由乌拉孜拜负责。”

    不远处，上次在讲经点的那个阿匐正静静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