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没人知道。
“那我带你过去吧。”章凝立刻说着往那个方向走,边走边说,“我还担心你在这个场景里会觉得不适应,看起来你好像还蛮习惯的?”
“适应是指和人聊天?”纪繁音笑了一下,她说,“刚才那是我的父母,他们不知道我也会来。”
章凝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回头找了找纪家父母的位置。
纪繁音也随之停下脚步,站在“贵宾休息室”的引路牌门口回首往难掩震惊的纪家父母看了一眼。
他们脸上几乎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排“你为什么能进去?”的大字。
纪繁音朝这对偏心到没边的夫妇微微一笑,跨入了休息室。
孩子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对它投注什么,它就显示什么。
当家长对孩子的一切都给予否定时,孩子自然而然地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偏心不是一日一夜之前就能成型的,纪繁音是在漫长的十几年时间里一点一点地失去了自尊与爱。
纪家父母即使没有真的逼死“纪繁音”的意思,在未来的她自杀这件事情上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他们还不知悔改,何必给他们好眼色。
……
另一头的纪父火气暴涨,根本按捺不住就拉着纪母大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二位,请出示一下入场函。”贵宾休息室门口的保安尽职尽责地拦住了他们。
“你认不出我是谁吗,小伙子?”纪父压抑着脾气问。
保安不卑不亢:“我是新人,确实不认识二位。如果能看一下入场函确认您是否拥有贵宾资格就好了。”
纪母只能边软声安慰纪父,边拿出放进包里的入场函。
保安用腕表扫了一下入场函上的二维码,露出公式的为难之色:“二位恐怕并不在贵宾名单里。”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我们的女儿,她为什么能进去?”纪父压低声音质问。
“刚才和章凝女士一起进去的那一位吗?”保安反问。
纪父:“……刚才和她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章凝?”
“是啊。”保安古怪地注视着他,“您……不会不认识这位今天活动的主办商负责人吧?”
纪父的脸憋成了难堪的红紫色。
纪家虽然是个中产阶级,但要和各个圈子的“资本”比,还是差了个门槛的。
本来纪家父母满以为能往上晋升的那个可能性全在纪欣欣身上,谁知道纪繁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闷声不响地早他们三个人一步先迈进了更上层的圈子里?
“原来你姓纪,是那个纪啊,我记得他们是宋时遇邀请来的。”章凝边带着纪繁音往里走边半开玩笑地说,“请他们一起进来休息室也可以哦。”
纪繁音也懒得理会章凝这话是不是试探,她简单道:“不必了。”
进不来才清净。
“那边是水吧,还有日料,甜品,想吃的都可以直接自取。”章凝介绍了一下休息室内部的构造,“你要是不想和人交流,这里面比外面更适合你。”
她们两人一路走进来,一个张扬,一个却一身日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谓是相当引人注目的组合。
但休息室里零星的人们并没有表现出主动上前搭话的意思。
纪繁音喜欢这种人人带着点冷漠和自傲的社交场合,让她觉得很省力。
“我还有外面的事情要处理,你在这儿一个人没关系吧?”章凝领着纪繁音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等贺深来时,他应该会想见你。”
章凝说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暗示性地朝纪繁音眨了眨眼,像是鼓励她问出那个问题。
纪繁音懒洋洋地顺了她的心:“为什么?”
章凝满意地笑了笑:“贺深可是对你的影评一见钟情,把你引作了灵魂好友,说你们对电影的评价和关注点一模一样,所以非让我邀请你过来看他的首映。”
纪繁音扬了扬眉:“所以关注是他点的?”
“如假包换。”章凝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还焦虑地跟我说,你怎么只看了他三部电影,里面还没有他自己觉得最满意的那一部……咳,这些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让贺深知道我和你说了啊。”
纪繁音一时拿捏不准章凝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脸上表情滴水不漏:“承蒙贺先生厚爱,希望这一次合作愉快。”
章凝朝纪繁音抛了一个火辣的飞吻,气场万千地走出了休息室。
眼看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纪繁音到水吧要了一杯果汁。
和穿着礼服的女士们不一样,纪繁音可以尽情地喝完好几杯饮料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肚子凸起来不好看。
就在纪繁音叼着吸管吸果汁时,仍然陆陆续续有人进入贵宾休息室。
偶尔的情况下,纪繁音还能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太在意地一扫而过,立刻移开。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来的的是陈云盛的消息,他发了一张自己在篮球场旁的照片,头发汗湿,手里拿着一瓶水,笑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好像是从哪个少年运动番里走出来的帅气男二。
纪繁音光是看这照片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陈云盛:今天校际篮球联赛半决赛,虽然分数一直咬得很死,但代表我们学校赢了>a
纪繁音盯着他消息最后的那个>a
她还没回复,陈云盛又飞快跟了下一条消息:【决赛是在下周末,姐姐有空回母校看比赛吗?我们队内可以提供最佳的观赛座位!】
紧跟着是第三条:【姐姐忙完了记得回复我⊙_⊙】
纪繁音确实没来得及回复。
贵宾室里的人来来去去,终于有一双哑光的男式手工皮鞋停在了她面前。
正支着下巴玩手机的纪繁音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对方的视线正惊讶地在她脸上小幅度扫视。
“看来你认识我妹妹。”纪繁音说。
“……妹妹?”
“纪欣欣是我的双胞胎妹妹。”纪繁音眨了眨眼,令人嫉妒的长睫毛轻轻一垂一掀,“怎么,你不是把我认成了她吗?”
“原来如此,”男人像是掩盖自己的失礼似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刚刚还在想……这也相似得太过分了。”
“毕竟是双胞胎。”纪繁音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座位,“你要坐吗?”
“我听欣欣说过你的事情。”男人坐了下来,视线忍不住一个劲地往纪繁音脸上看,最后忍不住说,“但你跟我之前听说的不一样,咳,不如说差很多。”
“是吗?”纪繁音扬眉,“倒也不是,我以前确实和现在不一样。我是纪繁音,怎么称呼你?”
“啊,”男人又尴尬了一下,“我叫岑向阳。”
纪繁音也啊了一声。
出现了,新锐导演岑向阳,未来的绑架犯和强-奸未遂。
岑向阳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期待地问:“你也听欣欣说过我的事情吗?”
纪繁音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给他听:“我和欣欣不太聊这些。”
岑向阳显得有点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他长得是时下流行的盐系长相,从脸型到五官都没有什么攻击力,看起来有点文艺青年范,再戴上一幅细框的金边眼镜,立刻就人模狗样了。
――光看外表和谈吐,谁知道这位是个偏执犯罪预备役呢?
哦,宋时遇也不比这位白到哪里去。
短暂的失落以后,岑向阳很快打起了精神:“欣欣去法国之后好像很忙,聊天的时间也不多,她和家里人联系多吗?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的能力,换个国家也不用担心吧?”纪繁音反问。
“你说得对,”岑向阳也看起来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不过虽然相信她的能力,看不到她时总是会担心各种各样的事情,恨不得她能永远陪在我身旁,不分开。”
纪繁音静静地看着他。
“……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岑向阳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道歉,“我是个导演,你呢?”
就在这时,休息室门口又出现了晃动的人影。
纪繁音不经意地一抬眼就见到了不远处刚带着纪家父母走进休息室里的宋时遇,后者若有所感地把目光投来,立刻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而后像是带着点不悦似的微微一沉。
正身处营业时间外的纪繁音不慌不忙地噙着笑向宋时遇举起果汁杯示意一下,然后才回答了岑向阳的问题。
“以我自己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说得好听一点:我是个织梦家。”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