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A4要小一些,大约B5大小,红色硬纸壳封面,金色烫金字。
明溪抽了出来。
当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她的呼吸一下子窒住。
不动产权证书???
明溪迅速翻开,坐落的地址正是桐城那两间小破院子。她视线上移,瞳孔顿时猛缩,权利人那一栏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而下一面一栏共有情况,是自己单独所有。
后面是一张白色的房产权和土地权证附图。
明溪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之中。
那两间院子是李婶的,奶奶在世的时候是带着她租在那里。但是为什么现在这张产权证书上会写着自己的名字?
明溪低头看了眼日期,发现登记日期是十月十三。
也就是傅阳曦感冒,有一天没来学校的那天。
是不是搞错了?
明溪血液飞窜。
她飞快掏出手机,顾不得现在还是清晨,拨打电话给李婶。
乡下人起得早,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李婶以为她是特产吃完了,让再给寄一点过去,道:“明溪你想吃什么尽管给婶说。”
明溪顾不上这些,问了她那两间院子的产权的事情,为什么产权人会是自己。
“啊?”电话那头的李婶茫然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就是你们走之后没几天,你同学又来了一趟,说觉得风景不错,想买下来,有开发价值什么什么的俺也不懂。他开的价格很高,事实上两间小破院子哪里卖得了那么多钱哇,瓦片好几年没修都快塌了。村里也没那么多繁琐的手续,和他一块儿过来人的人去办理的。我只签了个字,收了钱,具体的步骤也不晓得。是不是现在哪里有问题啊?”
“是哪个同学?”
李婶道:“红头发最俊的那个。”
傅阳曦买了这两间瓦房。但是产权人却登记了自己——?
换句话说,他把自己以前和奶奶住过的地方买下来送给了自己?
然而他却没说。
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他居然只字未提。
要不是自己收拾桌子里的东西,可能还不会发现。
明溪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手里拿着房产证,整个人都在发愣。
她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被傅阳曦用私人飞机带回去的那天,心里觉得那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等到拜祭完奶奶,眷恋完过去的亲情,再回到这个地方来,梦也就醒了。以后那个地方可能会拆迁、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可是,傅阳曦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把这个梦延续了下来,他把院子买了下来,送给了她,她从小生长的一小片天地就这么在十八岁这一年彻底属于了她自己,从今以后由她决定,是否改变一草一木。
办手续的那天傅阳曦在发烧。
应当是自己去过他家的第二天。
自己去他家时,他明明很冷淡,可第二天他就飞去了桐城。
在这个时候教室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洋洋洒洒席卷着寒风而来,整个世界都被一片白色纯净包裹。
明溪眼眶一红,攥着手里的红色的本子,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
万籁俱寂当中,有些冲动犹如潮水一般,在她心里疯狂地涌来。
她脑子里全是傅阳曦的那张脸。
生动的喜怒哀乐的眉眼,带着肆意张扬的少年气,野蛮而温柔地冲撞进她心里。
明溪舔了舔干燥的唇。
心里慢慢地翻涌起一些渴望的情感。
想和傅阳曦谈恋爱。
想和傅阳曦牵手。
想和傅阳曦肌肤触碰,在干燥的冬日里拥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都待在自己独立的世界,两个灵魂靠近在一起,是那么难的事。
明溪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人,让她这么强烈地想要待在他身边,想要让他也待在她身边。最好是绑起来,十指交缠不要分开。
她想得到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明溪的冲动涌上头顶,她盯着旁边傅阳曦的座位,视线落在傅阳曦留下来的一些痕迹上。
无数情绪在心里翻涌。
她忽然鼓足勇气,就是那么脑袋一热的一瞬间,把电话给傅阳曦打了过去。
嘟嘟声响起,明溪脑袋嗡嗡响。
现在是——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才凌晨六点二十。
糟糕,她这么早打电话,他肯定还没醒。
明溪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挂掉,然而在她挂掉之前,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嗯?”傅阳曦的声音带着一些哑,残存着明溪熟悉的刚醒时的低气压。
“是我。”明溪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边静了几秒,仿佛是一瞬间就清醒了,顿时从床上爬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在这一瞬,明溪眼眶有点热。
“没事。”她道:“不是什么大事。”
“真没事?”电话那头的傅阳曦狐疑道,他听着赵明溪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还是火速顶着炸毛的头发从床上跳下来,急匆匆套上衣服。
傅阳曦的动作很急,手机紧紧贴在耳朵边上有点发烫:“一定有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么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溪打断。
“傅阳曦,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么一句。
猝不及防。
赵明溪的声音从电线里传来,夹杂着些许电流的嗡鸣声。
全世界死寂。
傅阳曦一瞬间消音了。
他整个人的动作都静止了。
他登时浑身僵硬紧绷,心脏狂跳,且手脚冰凉。
所以,的确有事。但是不是人身安全。
而是,她发现了这件事。
其实,不被发现才怪吧。
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他满眼都是小口罩。
所以这一通凌晨的电话,意味着什么——
傅阳曦不敢去细思,他心脏直直坠落下去,拿着手机的修长指骨有些不易察觉地抖。他走到落地窗边,整个人都茫然无措,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胸腔里的心脏急促而惶恐地跳动。
她是打电话来,拒绝?
把那天对柯成文说的话,再对他重申一遍?
傅阳曦的脸色全白了。
……
“是。”傅阳曦喉结滚了滚,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我喜欢你。”
他哑声道。
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不承认。
他好像被赵明溪看透了,逼至无可奈何的角落。
对面赵明溪的呼吸浅浅的吸了一下。
傅阳曦血液一下子窜到了头皮,几乎想把手机就此挂掉,不敢再去听赵明溪接下来的话。
但他浑身过于僵硬如同一块石板,以至于他一动不动,像个等待死刑的囚犯。
他立在那里,无措地垂下眼。
“但是你——”傅阳曦想说,但是你不用因此有负担——
然而他没说完,就听到赵明溪的声音传来。
“那太巧了,我也喜欢你。”
“……”
傅阳曦瞳孔慢慢放大。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傅阳曦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唯独这句话,和心跳声,伴随着电流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
……
傅阳曦有那么足足十秒钟都没反应过来,他呼吸窒住,脑袋一片空白地握着手机,仿佛当机的一块石头一样。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傅阳曦怀疑自己在做梦,猛地将手机移开,掐了下自己的脸,痛觉很快传来。他喉结动了下,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蹦出来,他又将手机贴向耳边。
手机在发烫,再真实不过了。
居然,不是做梦吗。
“我喜欢你。”
赵明溪索性又重复了一遍。
小口罩说她喜欢他。
这一刻,什么都像是变慢了。
呼吸变慢了,声音变慢了,雪花降落的速度变慢了,就连空气也变慢了。
……
傅阳曦的呼吸一点一点急促起来,心脏也开始狂跳。麻木的四肢仿佛终于恢复知觉一样,他眼睫颤了颤。
整个世界都在下雪。
傅阳曦盯着窗外,盯着雪花飘落下来,发麻的手指动了动。
“小口罩,你确定吗,我以为——”
那边明溪的声音很清晰:“你以为什么?”
傅阳曦仍然觉得自己置身梦中。
他等得太久了。
他眼睛都红了起来。
“那天柯成文打电话,你不记得我生日,你还亲口说,不可能喜欢我。”
傅阳曦无比艰难地说着这话。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垂落了下去。
明溪一个激灵,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阵子非常反常了。原来当时柯成文给自己打电话,他就在旁边。
——他以为她喜欢沈厉尧。
——他亲耳听到她说不喜欢他。
明溪顿时无比心虚。
明溪心里一慌,赶紧给傅阳曦下强心剂,道:“那天说的不算数,是我慢半拍,是我当时没察觉到。但是现在我说的喜欢你,就是——”
“就是把我当老大?”傅阳曦还在反问。
明溪抓狂,赶紧一鼓作气地解释道:“就是喜欢你!就是表白!不是把你当朋友,不是把你当老大,而是,想和你谈恋爱,想和你吃饭约会看电影,想牵你的手抱住你和你接吻,全世界最喜欢你,全世界只和你一个人好的那种。”
明溪说到后面,耳根都已经红了。
这话一落,她只能听到那边彻底消了音,只有急促的呼吸。
“我去找你。”傅阳曦道。
明溪看了眼外面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心说这时候来恐怕有点麻烦,但是她也想见到傅阳曦了。她将发红的脸埋进了臂弯:“嗯,我在教室。”
电话并未挂断。
傅阳曦那边传来冲下楼的声音。
明溪听到他乒铃乓啷,刚想劝他慢点儿,忽然就听那边“砰”地一声巨震传来。
明溪:“………………”
二十分钟后,因过于激动而摔下楼梯的傅阳曦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