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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天将降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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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沉下脸:“小云啊,用这种借口逃避是很没有良心的举措……”

    “是吗,说得也是。”

    云乘月立即接话,没有半点迟疑,只愈发笑眯眯:“我刚刚还想,如果常道友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实在无法回报,干脆将我前些日子得到的……嗯,一个很重要的功绩换来的宝贝,全部送给他。原来常道友不是啊,那没事了。”

    常道友:……

    “反正,”他勉强撑住心虚,“我的两三百两银子不能少……!”

    “什么两三百两银子?”云乘月惊讶地瞪大眼,“常道友收了我五两银子,答应要教我真本事,你忘了?”

    常道友又呆住,片刻后他一脸哀怨:“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啊!”

    云乘月重新笑眯眯:“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常道友,多谢你借我渔具,现在还你,再见。”

    她转身回房。

    一直到她上了楼、关了房门,下头呆呆的常道友才“哈”了一声。又过一会儿。他失笑摇头:“居然……啧,阴沟里翻船。”

    他双手撑着船舷,往后一用劲就坐了上去,仰头看星空。他后仰的幅度很大,身体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坠落,但一直到很久之后,他的身体还是在摇晃,就是不掉。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如果云乘月在,她一定能认出,这是那个卖烤米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身量矮小敦实,满面皱纹几乎将眼睛淹没。但现在她每走出一步,身体就长高一分,身上的皱纹也减少一分。等她终于走到常道友面前,她已经成了一位神态严厉、模样端庄的中年女人。

    她神色有些凝重。

    “您出现在这里,”她戒备道,“是要干涉这一届的书院招生?”

    常道友在船舷上晃啊晃。晃着晃着,他直起了身,却没下来,而是微微低头、带着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

    他的面容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常道友”了,而是慵懒桃花眼、玉色的俊秀面容,还有让人捉摸不透的、面具般的笑意。

    ――荧惑星官,虞寄风。

    “我怎么敢干涉大名鼎鼎的明光书院――”

    他拖长了声音,笑容里却全是满不在乎。

    虞寄风笑道:“只是来看看感兴趣的小姑娘,和其他人没关系。”

    “云乘月?”女人望了一眼二楼,“那是个好孩子,天赋也好,道心却有缺失,今年过考的机会不大。”

    “嗯?”

    虞寄风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顾老师,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小云进了书院内院,嗯,我想想……有了,书院就从碑林里随便找一块给我,如何?”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令顾老师勃然变色。这位端庄严厉的女人瞪圆了眼睛,压着怒色:“不可能!”

    “嘁。”星官的神情立即变得刻薄,“输不起。”

    顾老师不中他的激将法,一板一眼地说:“碑林是书院至宝,岂是我能做主?您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个都这么严肃,真无聊。说得大义凛然,可那些真正可怜的人,也没见你们关心咯。宝贝是死的,人是活的哎――还不如小云懂事。”

    星官撇撇嘴,有些孩子气,说出的话却让女人陷入沉默。

    慢慢地,顾老师叹了口气。

    “这世道看似太平,实际确实是很无奈的……那孩子如果真是自己看透了这一点,而不是重述书上的话,那她的确很有潜质。”

    她摇摇头,收起那一分迷惘,最后严厉地警告道:“无论如何,即便是您,也不能干涉书院的自由!”

    “无聊的事,我才不会做。”虞寄风笑眯眯的,话锋一转,“不过,如今的明光书院,真能称得上自由?”

    顾老师仿佛被人戳中了哑穴,神色难看起来。

    “……这些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最后,她留下一句看似强硬的话,消失在了黑暗中。

    夜风拂在保宁号的船身上。虞寄风望着空无一人的甲板,知道明天那个老妇人又会早早起来,卖她总是卖不出去的烤米。

    如果船上这些考生知道,买了烤米的人会有隐藏加分,不知道会有什么神情?明光书院的考试从启程开始,这可不是玩笑。

    想到这里,虞寄风不禁蠢蠢欲动,很想干点什么坏事,但转念一想,他又摇摇头。

    “不够有趣。”

    他有点苦恼地说。

    那什么才足够有趣?

    他一直坐在船舷上,一直抬头想着,竟然就这么坐到了后半夜。偶尔有人偷偷摸摸溜出房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经过他面前时,却都对他视若无睹,好似根本没看见这里有个人。

    总是没想出个头绪的荧惑星官,终于想得有点烦了。

    “真麻烦!”他捶了一下手,抱怨道,“干脆我去把书文核心破坏了,给他们增添一点点考试难度?也能看看小云如何应对……嗯,我只是在帮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嘛!没有波折,哪有获得?”

    他非常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但正要动手之际,他又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

    三道人影偷溜出来,鬼鬼祟祟地,中间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盖了白布的笼子。

    星官停了动作,偏头看去。

    “咦,那是……?”

    他眼神一动,站起身,注视那三人的行动。

    那是三个船上不起眼的修士。如果云乘月在,就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那天抱着笼子撞到她的男人。

    在这个星光冷冷的夜晚,他们抱上笼子,偷了一只舢板,从甲板外侧滑下,落在江面。

    “能成功吗?”

    “总得试试!”

    一人撩起白布,从笼子里抓住一个什么东西,右手拿刀狠狠一割,就得到了一小杯血液。那只不知名的生物发出微弱的哀鸣,却因为太过虚弱,而连惨叫都无法大声嚎出。

    抱着笼子的男人有些不忍:“老大,你轻一些,它也挺可怜的……”

    “怎么,你还养出感情了?还娘们儿唧唧的!”

    另两人粗豪地嘲笑他,也是另类的鼓舞心气的方式。

    取血的男人用毛笔沾了血,很吸一口气,抬手缓慢地写出一枚“潜”字。

    ――潜。沉潜,下潜。

    这却不是一枚血红的文字,而是一枚蓝盈盈的书文;笔画末端缀着将落未落的血滴,不显得肃杀,反而有些僵硬和呆板。

    虞寄风看得摇摇头,品评道:“基本功太差,灵力着墨也不均匀,书文勉强带点笔势,可意蕴连门槛都没摸到。别人是意在笔先,这人?怕是大头鹅来写,都比他写得好。”

    可惜,他这段品评无人欣赏。

    那写字的人还有点得意,自觉这回写得不错,笔尖一甩,就将“潜”字甩入江中。

    等了一会儿,江面不时泛起波浪,但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等得有点焦躁。

    “怎么回事?”一人嘟囔,“不说就在这儿吗?鲤江的奇遇……是在这儿吧?”

    抱笼子的人呐呐道:“是不是老大的书文写得没太……”

    “闭嘴!”

    写字的人提高了一点声音,恶狠狠地说:“肯定都是你这东西养得不对,要么就是血统不纯――个杂种!白浪费老子的灵力!”

    他伸出拳头,用力打在了笼子里的生物身上。

    那阵微弱的哀鸣一下下地响起,却一下比一下微弱。

    抱着笼子的人忍不住躲开,哀求道:“老大别打了,万一打死了……要是打死了,我们就永远找不到鲤江水府奇遇了!”

    这句话让打人者停下了拳头。

    “……明天再来试试!”他啐了一口,威风凛凛地说,“要是还不行,就将这小东西剁了喂鱼!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碰!”

    上头的虞寄风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鲤江水府?哦,就是那个官方记载了、却从没有人成功打开的奇遇?”他摸着下巴,“原来是需要那东西的血?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嗯?”

    他侧耳倾听。

    少顷,他发现了什么,倏然露出笑容。

    “有意思,这倒是有意思……嗯,几个庸才,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这宝贝,可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沉思片刻,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就等航行到那个地方,我再动手好了!”

    他心满意足,身形在半空隐去。

    而直到他彻底消失,夜空里还回荡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奇怪小调。

    ……

    二楼屋内。

    薛无晦收回手,扯去了水镜。

    他现在的力量,也就比刚出帝陵时强一点,虽然能隐匿气息,却无法太靠近那名蠢货星官。

    他对此自然不快,此时却有更关心的事。

    “鲤江水府奇遇……”

    他绕过屏风,走到床边,瞥了一眼云乘月。她已经睡着了,戴着宽大柔软的眼罩,半张脸都被遮住,还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他摇摇头,伸手去拿她的雪脂玉简――司天监发给她的预备役身份牌,挂在她腰带上,睡觉时放在一边。

    玉简刚入手,薛无晦又想起来一个细节:她身边的东西总是随他使用,并不设防。这块身份牌也好,她自己那堆乱糟糟让人头疼的空间法器也好,都随他拿。

    ……就好像他会随便动她的东西一样。

    他心里滑过这个想法,动作却变得有点不自然。他发现了这一点,又有点恼:那他能怎么办?她睡着了,他把她叫醒,让她睡眼惺忪地做事?那岂不是大大增加出错几率。

    帝王说服了自己,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简单了。

    他打开雪脂玉简,调出奇遇地图,放大鲤江江阳码头至雀翎码头的一段。

    这一段只有一个奇遇。颜色标灰,等级不明,旁边注明“鲤江水府”四个字。

    “这里是……”

    联想起那笼子里的生物,薛无晦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却不能确定。

    他沉吟片刻,将雪脂玉简放回去。他转过身,却又停下,走回床边,轻轻坐下。

    恰好云乘月翻了个身,将枕边的藤编小乌龟碰翻了。那只小乌龟“骨碌碌”滚下来,四仰八叉地躺着,并不显得凄惨,反而像十分惬意。

    薛无晦无声地冷笑一下。

    他伸出手,食指虚虚点上她的额头。

    “你既然为我做事,我自然要护你周全。”他低声说,“暂时……当你的乌龟去罢。”

    ……

    天刚蒙蒙亮。

    保宁号猛烈地震动起来!

    云乘月被使劲一晃,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还好后心及时被人拎住。

    她还没睡醒,却已经下意识把玉清剑抱在怀里。

    “怎么了……敌袭?”

    回答她的是外面一声声吼叫。

    “船――要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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