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个老家伙的酒力,一喝就是很晚。酒桌上不能尽兴,回到花府必须接着来。叶晨十分明白,叶崇虽然嗜酒,但绝对是持重之人,能喝成那样,必然无需担心什么。花九畹也一样,酩酊大醉。
花嵘月最近时常有叶晨陪伴,愈发娇羞美艳。两人就坐在叶崇与花九畹喝酒那屋的园子外,花嵘月拉了拉叶晨给披上的大斗篷,只觉得无限温暖。
或许女性的小心思,很容易得到满足,男性面对的压力就不一样了。景冲让叶晨顺利的定亲,不代表简彖两国的友谊得到升华,也不代表景冲会在国家利益面前掺杂所谓的个人交情。定亲附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条件,叶晨要提出攻克东平关的策略。
这门亲事变成典型的政治婚姻,但似乎除了叶晨之外,所有人都不这么觉得。叶晨不必带队攻城,但要提出独特且有效的策略。景冲提出的时限来看,计谋的准备和实施没有什么操作空间。简国失去北霄之后,一改以往的策略,看来这次要主动出手了。只是叶晨不明白,简国丢了北霄,对离国的战略形势,简直糟透了。简国想要扭转和改变局面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放着名正言顺的北霄不打,偏偏要打南面的东平关。何云峰死前两家亲密无间的合作,虽然离国对于攻占北霄的事,表现很不厚道。就算简国攻克东平关,那也是很明显的两败俱伤之势。离国控制了北霄一地,对于中霄的威胁,让简国如刃加颈,而此时,简国居然以攻克东平关为反制手段。这些大佬间的较量,果然是棋争一招先,弃子不弃势。
定亲的筵席如期进行,走个过场而已,简国的礼部还派来了人,官方和非官方的礼数,都很周全。因为只是个定亲礼,除了蒲沣夫妇是大老远请来的上宾,其他参加的人,多数是身在中霄的达官贵人。诸如三卓六杰在京之人、万言斋各科有名望的代表、龙氏,还有乐容阁有关人等,光景冲府上来的道贺之人,叶晨每天就要迎接好几次,搞得好像叶晨请客的定亲饭,成了景府的阖家团圆饭一样。
最近很忙,也很快乐。这段时间虽然基本游离在醉酒与反醉酒状态之间,叶晨稍有静逸,便会思考那个心中未能解开的疑问。景冲和花九畹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九鼎峰事件,看起来是一次列国在战场和政治之外的交锋,但其背后,叶晨总感觉有更复杂的原因隐匿其中。而列国在金汤镇的交锋,其影响并没有结束。当下简国主动对离国展开的攻击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定亲归定亲,景冲提出的要求,叶晨也没耽误。攻击东平关的具体策略,叶晨已亲手交付,对于叶晨来说,以兵器的代差,攻克一座关卡或城池,并不算困难,就算这个被攻击目标属于雄关或者坚城,同样没有多大区别。
几次与景冲讨论后,方案成功的通过并开始实施。叶晨提出实现作战目标所需的各项条件,景冲则安排具体事项的推进和落地。简国不但有强大的物质储备,动员和执行力也令人咋舌。景冲还特别关照叶晨,觉得叶晨应该见证自己策略的效果,积累类似作战的战斗经验,姑且算是对叶晨的一种回报和激励,叶晨还真没有拒绝。
景冲给叶晨一个景府上卿的腰牌,以及一个参军的头衔,方便叶晨协调前方的进攻。花嵘月也享受了相同的殊荣,算是还没成为夫妻的小俩口,一次提前的蜜月。对于景冲,叶晨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老头儿了,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半月之后,告别了送行的众人,又告别了蒲沣夫妇,叶晨先一步离开中霄,向南出发了。一路而去,各处池都有向南霄集结的士兵和输送粮草的队伍。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不论有没有叶晨的方案,简国对东平关都已展露出志在必得的高度战略预期。
璞城方圆数十里,大军连绵,叶晨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营伍,永安道那次冉国的营伍,也没有如此壮观。此地集结的十万兵马,应该是纯粹的战斗部队,而不是连输送粮草的民夫也算进去充数的惑敌之法。简国这么大的动作,离国又怎么会没有对策,想必几十里外的东平关另一侧,离国也有大量部队在集结。
姚绝已多次向叶晨确认过,特殊作战单元的训练和准备已经就绪。大军开到东平关下,然后发起进攻,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叶晨做为参将,既无实权,也无兵马,到了现在,落得个作壁上观的清闲,没事就逗一逗尚未过门的花嵘月。
花嵘月对这次战役很是兴奋,为简国复兴的兴奋。也可能是因为,做了好几次参军,她都有幸远离真正的战场,远离真正的杀戮与死亡。现实的这一面,她很快就可以看到,女权也好,激进也罢,不亲眼目睹鲜血的洗礼与浇灌,又怎能看到战争之花那妖娆之下的残酷与丑恶。
此时叶晨想起的,是葬在东平关北山的何云峰。老头选择把自己葬在这里,应该是想让自己的坟冢,见证某个特殊的时刻,比如离国大军从关下浩浩荡荡直入简国。而现实则完全不同,要不了几天,简国的十万大军,将浩浩荡荡杀入离国。何云峰已死,用自己的性命和智慧,换取了离国战略上的优势,而景冲,为了尽快扭转简国在战略上的颓势,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顺便在东平关上演一次,杀人,诛心。知道何云峰葬在东平关北侧大山上的人,除了叶晨,当然也有景冲,和许多离国将士。
叶晨随简国大军,如期抵达东平关下,已知的计划中,明日将对东平关展开攻击。这座嵌于陡峭山壁间的雄关,自古便是分割天龙陆东西两侧的铡刀。
天色渐明,简国大军已用早饭,云梯和刀牌军已列于阵前。只需鼓令一下,鏖战便拉开序幕。锐气正盛的简国部队,本应闻鼓而进,开始轰轰烈烈的关前血战。
关上的离国将士或许还在疑惑眼前的怪事,简国军阵的鼓声却渐渐止歇下来。简国好像真没勇气攻过来,关上防守的兵马虽不多,但倚仗绝对的地利优势,所有敢于正面进攻的敌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且一无所获。
叶晨为自己围了一小块天地,拉了四块幕布,只能看到天空。一丈不到的地方,里面放了两张躺椅。一张自己躺,另一张,是特意给花嵘月准备的。
“来吧,咱们看天就好。”叶晨拉了拉毯子,荒郊野外的,一大早躺在晨曦的薄雾中,不注意保暖的话,铁定着凉。
花嵘月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天,但却知道,这肯定是叶晨攻击方案中的一部分。没躺多久,阳光强烈起来,天上的几缕薄云,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融化在蓝天之中。一如推测和预期,今天是一个晴天,大晴天。
花嵘月从躺椅上跃了起来,“四支天灯!”
叶晨看着空中的四个热气球,叹了口气,“在上面的话,景色会更美,更壮观。”
花嵘月此时不开心了,“什么时候让我上去,我要看风景。”
“过了今天,有的是机会。”叶晨咧咧嘴,继续望着天,‘四支?’
天灯稳稳向东平关飘去,渐渐消失在叶晨可视的视野中,花嵘月始终站着,恨不得脖子再长些,不知叶晨为什么非要拉这几块很煞风景的幕布。又过一会儿,花嵘月索性站到躺椅上,仿佛视线注视之处,东平关会变成宽敞平整的大道,世间所有美好的奇迹会轮番上演,而离国的士兵和将官们,会一个个束手就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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