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湖寻常的比武过招,此时胜负已分。然今日生死之局,哪里容得宋襄之仁。
朱文已无退路,何云峰不知哪里得来把匕首,飞身取朱文性命。叶晨毕竟临敌经验不足,料定朱文必死之时,只见朱武一个当身,已立在朱文前面。何云峰变招不及,被朱武狗腿刀一搅,进步一撞,何云峰嶙峋的身体倒飞而出,伤得必然不轻。
叶晨来不及喝骂,纵身上前掩护,只见何云峰腹下红了大片。不用多想也知道,何云峰手中的匕首,定然是方才双掌推出之时,被朱文捅的。实在是想不到,老何一把年纪,竟然骁勇如斯,方才双掌击飞朱文之后,毫不犹豫的便拔下被朱文刺入腹部的匕首,腾跃追击,若不是朱武救场,朱文必为所诛。
趁叶晨扶何云峰坐起,何云峰身前一半被叶晨挡住,何云峰随手一扬。
“当”一声响过,何云峰投去的匕首被弹开,随后落在一旁。对于挡在朱文身前的朱武,这种程度投掷的暗器飞刀,完全不可能成功。以朱武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匕首的目标,是身后的朱文,又怎会让何云峰轻易得手。
叶晨离得太近,对何云峰刚才随手的一扬,完全没反应过来。朱文依旧坐在地上喘气,眼神再怨毒,现在也不敢乱动,否则难免经脉逆流,落个武功尽废的下场。若不是朱武介入,朱文今天已经死两次了。
可叹何云峰一世英雄,现如今山穷水尽,身边连个裹伤递药的人都没有。叶晨托着何云峰两腋,把人拖到堂外楼梯下处置伤口。离生门纵然有不讲武德的特权,也十分清楚刚才的胜负,叶晨救人的行为,没人前来阻止,无人喝彩,也无人叫嚣。这血哪里是能用些止血散就能搞定的,方才何云峰中了对方匕首,双掌齐出,击飞朱文之后,硬生生拔出了插入自己腹中的匕首,进而腾跃追击,接着又被朱武重手击飞,伤口血流如柱。再者,伤口四周血色殷红且暗,那匕首显然也是一柄喂过剧毒的隋刃。
叶晨气得双眼血红,何云峰拉住叶晨的手,似乎要说些什么。
“前辈...”
何云峰将手中物件塞进叶晨手中,又将叶晨拳头捂紧:“老夫不中用啦,忙前忙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有朝一日,这局棋落在你的手里,可别糟蹋了老夫的一番美意。”何云峰的气息明显急促起来。
叶晨试图按住何云峰伤口,准备施救,正待劝解,何云峰又道:“谨记,老夫早已料定今日是必死之局,简国的人,老夫不愿欠甚人情,小友今日得脱之后,将我葬在东平关北山,便不枉你我备徂相识一场。”
叶晨有些伤感,目光落在了对握的手上,何云峰的血根本不可能止住。“前辈不必担心,我服过白鹿果,前辈身上这点毒我应该可以搞定。”一抬眼,何云峰双目已闭,散乱的白发遮住了半张脸,面上仅剩一丝俾睨天下的笑,再也没有任何变化,几缕散落在鼻尖上的银丝也沉定下来。
不知何时,阳青已落在院中,将两柄兵刃比看了一番。锟铻刀还给了朱文,叶晨的归无,却像废铁一样扔到叶晨左近。叶晨捡起一看,心中暗惊。刀已经废了,锋刃上密密麻麻的缺口,有几处已经卷了起来,离生门的兵器,看来不是一般的厉害。
朱文伤的也不轻,抹去嘴角鲜血,一侧的鼻孔又开始流血。不论他伤得轻重,看来已经缓过来了。朱文起身后,随手舞个刀花,向堂屋走了几步,看着叶晨,依旧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口气:“我最后重复一遍,你最后的机会。”
叶晨转身站起,用归无一指:“要打就爽快些。”叶晨与何云峰的交情,既不算交厚,又不算陌生,于是不加思索回了一句。两人的关系有些特别,叶晨率军攻打备徂之时,若不是何云峰有意留人,天知道叶晨和彖国两万余人马,能不能活过那年冬天。而当时叶晨若全力施为,同样没人知道,离彖两国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历史不能假设,但叶晨与何云峰之间,有着独特的恩义。
叶晨话音刚落,惊变突起。叶晨顺着惨呼声回头,叶崇的刀上,血迹犹在落下。沐世半躺在地上,一只手的手腕,无力的耷拉着,鲜血淋漓,这条手臂肯定是废了,沐世则恶狠狠的瞪着詹天齐。詹天齐的重剑不知何时出鞘,指着沐世的咽喉,只有寸许距离,旁边的地上落了一柄匕首。
叶晨恍然大悟,什么最后重复一遍,朱文那句话,从一开始,就不是对自己说的。今日的变数迭起,叶晨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但是,沐世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景冲眉梢低垂,凝重的喝了一小口,半晌,老头儿才从灼烈的酒劲中缓过来。“本阁对你的栽培,胜过自己的孩儿,为何偏要执迷不悟,明珠暗投?”
沐世不答,暴喝一声欲起身搏命,詹天齐手腕一抖,沐世立即血溅五场。有两位顶尖高手在侧,沐世的行刺显得那么无助,刚才被叶崇用短刀挑断了右手经脉,现在又被詹天齐一剑封喉。
此时的景冲,眼中流露着恨意,直视朱文道:“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接下来见识下本阁的计划如何。”
景冲话音一落,堂中奔出两人,两只穿云箭伴随着尖啸划破夜空,然后爆开灿烂的红焰。紧接着,四周一下升起数支穿云箭,爆开尽皆绿焰。
朱文似乎看出了什么,“老东西,真有你的,原来还有埋伏。”
景冲不语,默然倒了杯酒,起身敬洒在地上,不知是随兴祭奠一下沐世,还是惋惜何云峰走得匆忙。
这时,四面的军鼓之声并起,庭院外面的远处似乎躁动起来,四面八方都在躁动。朱文大喊一声:“离生门只杀景冲,其余人等退避,免结冤仇!”话音一落,院墙上的离生门众都跃了下来,喊杀着冲向堂屋,还伴随着飕飕的箭雨。一时间,各种兵刃相交之音再起,嘈杂、纷乱、暴戾、还有哀叹。堂中早有盾兵相护,像墙一样的盾牌立在那里,里里外外好几层,离生门这些射向景冲的箭矢,难有建树。
叶晨收起何云峰放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何云峰的血,抹得叶晨衣袍一片狼藉。此时顾不得多想,叶晨一边举刀拨挡来矢,一边盘算着院子里的战力。估计朱文只有半条命,就算再加几个离生门的好手,自己应该可以勉强应付一阵。叶崇和詹天齐能不能搞定朱武和阳青,就不一定了,叶崇的战力已不如从前,詹天齐于万军之中冲杀自然不在话下,这种江湖性质的打法,一不留神就会着道,而离生门,恰巧是下道的专家。
“杀了景冲和詹天齐,今天便是全胜!”朱文继续嘶吼着。在离生门这三位宗主的面前,景冲布下的防线,显得十分脆弱。
叶晨心中则对朱文充满了嫌弃,刚才还说只杀景冲,现在越来越直白了。条件允许的话,除了离生门以外的大多数人,他都想干掉的吧。纷乱间,离生门冲在前面的几个,已经与这边交上了手。
叶晨运起脉流正要冲杀,只见阳青手起刀落,朱武后颈喷出一片硕大的血花。只听其暴喝一声,一手捂住后颈,一手疾向阳青挥砍。
莫说叶晨,就连朱文都愣住了。这才是景冲的计划!?干掉何云峰,干掉叛徒,再干掉离生门。阳青此人,若是被临时收买还好说,如果是景冲早就埋伏进离生门的关键棋子,那么景冲这个棋盘的边界,就完全不是叶晨可以探索、或者揣测的。阳青的事先不说,景冲一石三鸟的脑筋,就不是一般人经历个沧海桑田就能想出来的。
就在此时,叶崇和詹天齐一刀一剑直取朱武,朱文也迅速加入战团。阳青武功远在叶晨之上,在朱武的连续攻击之下,明显很难抵挡。那方以三敌二,朱武被偷袭受伤之后,依旧是攻多守少。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双方混战一开,实力差些的,很快便躺下,运气再差些的,已经看不到几个时辰后升起的太阳。叶晨也跳入战团,一时间杀的昏天黑地,受伤丧命者不断。
朱武虽后颈中了阳青一刀,依然勇悍无比,除叶崇和詹天齐外,近身者走不过数招,就连阳青也被其逼得窘迫,若不是叶崇见势不妙抢攻几式,阳青几有丧命之险。叶晨于混战中,砍断了手中的归无,中了两记冷棍,面上和肩上不知被什么兵刃蹭破,火辣辣的痛,还跌了几跤,头也摔破了,身上大小伤处一时都感觉不过来。鼓着眼,咆哮着挥砍,手中一柄钢刀也不知哪里捡来的。
于拼斗间,朱武每次大呼劈砍过后,便有人血溅当场。短暂的拼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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