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两日,杜仲仍是出入山林间,这日眼见天色有些晚了,低头瞧了一眼绑在身前的孩子,见她正打着哈欠,一脸困顿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一路没瞧见有人家,孩子也就无处寄养,便只能自个带着进山了,好在孩子乖巧,不哭不闹的,他倒也省心。
倒是杜丹参,看他似要往回走,而自己又开始犯困了,便打算好好睡一觉,杜仲进山采药带着她时,她也会盯着看几眼的,他虽是进山采需用的药草,但行医之人,对药草却是十分偏爱,见到一些别的成熟的药草,也顺手一并采了。
跟在他身边这些时日,杜丹参原本一窍不通的人,都勉强认得了几株药草了,这不得不说,是个意外的收获,且她也愿意往这方面去努力,老爷子说了认她当孙女,到时候她兴许还需要继承祖业呢,再说了,做大夫这也是个正经职业,学到家了也是个手艺,以后可以凭这个吃饭。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她也总得学点本事,以后方能在这世间立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老爷子采药草,她跟着学学,也是极便宜的事儿。
杜仲一路瞧着天色,一路往外走,盘算着天黑前,便能出了这林子,他行事也是有分寸,并不敢往深山里去,只在边缘打转,倒也不至于遇上什么凶险,一些蛇虫鼠蚁,他有配制的药包带在身上,倒是能避开,要遇上狼这样凶猛的野兽,那是逃都逃不掉的。
寻思着,今儿虽然略有收获,可仍是没寻到自己需要的,不免有些叹气,想着明儿再进来寻寻,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动静,他不由吓了一跳,神色略显紧张。
此处人烟罕见,虽是在山林边缘处,可真要有饿极了的野兽,也会跑出来觅食的,真要碰到狼,只一头便能要了他们祖孙俩的命,不由有些后悔起来,他自个也就罢了,死在这里那也是命,可孩子何其无辜,却是要受他的连累了。
正在紧张不安时,便见一个人影,从山林里走出来,瞧那人背后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两只兔子,身材颇为魁梧,只脚有不足,走路一跛一跛的,瞧着这打扮,倒像是个猎户,杜仲大松一口气,不是野兽便好,心下放开,也没再多瞧,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那猎户也瞧见了他,却是大踏步而来,几步便赶到了他的前面,那人盯着杜仲一阵猛着,随着便裂嘴一笑,道:“杜大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杜仲一愣,没料到这个猎户还认得他呢,心下也是奇怪:“你是?”
“你老不记得我了,我叫柳成林,十年前,你可救过我的命呢……”柳成林一脸高兴的诉说了一下往事,当年,他曾是吴帅挥下的一名百夫长,不想一次战役中身受重伤,好几个军医都说他不行了,却是被杜大夫给救活了,命是保住,却是跛了脚,再没能留在营中,后来归家做了个猎户,他打猎的本事不错,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富足。
杜仲听他这么一说起,便也有了印象,知道当年确实有救过这么一个人,既是熟人,便也觉得高兴,柳成林略问过了几句,却是立马就邀请他去自己家里,杜仲也正寻落脚地儿,便也点头应下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停歇,各自说了下自己的情形,杜仲是进山采几味称罕的药材,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而柳成林也讲诉了一下自家的情况,父母俱是不在了,家里有两个姐姐,已是早已出嫁,有个兄弟还没成亲便病死了,柳家了就他这一个成年男丁,好在娶了妻,生了两子两女,倒也算子嗣兴旺。
这么一路,倒是把柳家的情形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有柳成林领路,天色黑尽前,倒也终于到家了。
柳家是猎户,居住在山林边沿处,这附近也就他们一家人住着,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却也算不得太远,平常他不想往集市去时,便会提了猎物,去那村子里换些粮食回来,倒也方便得很。
“这便是我家了,有些简陋,还请杜大夫不要嫌弃。”柳成林憨厚的笑道。
他的功夫是极不错的,不然,也不能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从一小兵升任百夫长,只可惜落下了残疾,不然,还能再往上升,毕竟当年他还那般年轻,凭着一身的勇武之气,升迁那是指日可待,如今这般,也只能说时运不济了。
不过他本人似倒也并不那么在意,功夫好打猎自也是一把好手,算不上多精打细算会过日子,却也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已足可见其本事了。
杜仲却是笑道:“说哪里话,要不是遇上你,我只怕要风餐露宿了,哪还有嫌弃一说。”他还没进门,只瞧着那一排儿五间大瓦房,也知他这日子过得不错的,心里也为他高兴。
“杜大夫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些年来我一直记在心里呢,难得遇到你,你这次可得在咱们家多住些时候才好。”柳成林笑呵呵的说道。
杜仲却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笑道:“我是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应尽的本份,这不算什么,你也别总记挂在心里,只瞧你这日子过得红火,我瞧着倒是真心为你高兴。”
“可不能这么说,要是当年我没遇上你老人家,哪还有我现在的好日子,杜大夫,我柳成林可不是说虚的,那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你。”说着这话,脸上也带出些急切,深怕人不信似的。
这是一个实诚人,也心存感恩之心,杜仲心下感叹了一声,觉得这柳成林也是个心胸宽阔的汉子,想当年他做百夫长,那也是极风光的,如今却只成了个猎户,却仍觉得这日子过得极好,丝毫不见阴郁之色,还活得这般疏朗开阔,这心态真是极好,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比不上他这一点呢,也足可见其心性之正,十分难得的一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