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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想——研究室内的一切,既然都有详尽的记录,那么,要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只是我还有疑问,我问道:“研究的内容呢?”
我的意思是,研究室内的一切,即使都回复了原状,那么,内容如何?举例说,原来有一座电脑,现在,在原来放电脑的位置上,也放了一座电脑,但是,原来电脑中的资料呢,是不是也在?
所长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卫先生,你这是明知故问了——研究室独立自主,若是研究员不想发表成果,谁也不会去勉强他们!”
我闷哼了一声:“若令兄治政,如你领导研究所般,那就好了!”
独裁者假装听不见,左右顾望,蓝丝踏前一步,道:“所长,我叫蓝丝——”
所长有点讶异:“蓝丝姑娘,刚才已介绍过了。”
蓝丝道:“可是你还不知道我的身分。”
所长和独裁者大感兴趣:“蓝丝姑娘是——”
蓝丝道:“我是猜王大降头师的徒弟,就要接掌降头术中的天头派。”
蓝丝语音动听,这几句话,听来也似乎没有甚么,但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却有雷霆万钧之力。
所长本来已抬起一脚,准备登车,一听得这话,一个倒退,几乎没有跌倒,是在一旁的良辰美景一伸手,扶住了他。
独裁者也在刹那之间,为之色变!
这样的反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因为猜王大降头师,是一国之君的御用大法师,威名赫赫,而两国毗邻,独裁者自然曾闻大名。
独裁者当然也很了解降头术的奇妙,我相信在他的统治术之中,或多或少,也有利用降头术之处。所以,他感到震惊,理所当然。
所长在十年之前,曾悬大赏,征求高手去偷天头派的秘藏宝物,蓝丝一报来历,等于是失主找上门来了,他如何不惊。
一时之间,两个人望定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神情奇怪之至。
蓝丝微笑道:“两位可要甚么证明?”
这句话问得轻巧,但两人一听,却是摆手不迭:“不必了!不必了!”
独裁者很快便定过神来,道:“蓝丝姑娘,降头师之间的派别之争,与我们无关!”
蓝丝笑道:“我知道贵国把几位降头师奉为上宾,那不关我事,我也不是为此而来。”
蓝丝的话,证明了我的想法——独裁者确有利用降头术之处。
蓝丝说完话后,直视所长:“我此来,是为了有一事困扰敝派十年之久,想在所长处讨一答案。”
蓝丝确然单刀直入,追问起来,我和温宝裕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们要小心应付。
这时,轮到良辰美景不明所以了,她们想问,可是所长已长叹一声:“是,只可惜,那东西已毁于爆炸之中,难以物归原主了!”
蓝丝一字一顿:“可是我仍想知道,本派不传之秘,所长由何得知?”
所长皱眉:“说来话长——”
蓝丝一点也不放松:“愿闻其详。”
所长吸了一口气:“在本国的国库之中,有三巨册文件,记载着此事。”
蓝丝不信:“无此可能!”
所长向独裁者望去,独裁者接口道:“等蓝丝姑娘见了之后,自然知道确有其事。”
蓝丝见对方说得确实,倒也无话可说,只是问:“何时?何地?”
独裁者吸了一口气:“东西在国库之中,本国国库,绝不逊贵派秘藏,但也不可向蓝丝姑娘开放!”
蓝丝盯着独裁者,半晌不语。在这段时间内,蓝丝的双眼之中,异光大盛。老实说,即使是我,明知蓝丝的特殊身分可是被她这样盯着看,也不免会心中发毛。
独裁者这时,心中是否感到害怕,不得而知,至少在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一点,倒也颇不容易。
过了一会,蓝丝才道:“好,我这就去国库!”
独裁者道:“可以,只是此事,对姑娘来说重要,对我们来说是闲事,我就不奉陪了。”
蓝丝还未回答,温宝裕已道:“我陪她去!”
蓝丝疾声道:“小宝,不要你陪,我一个人去就行!”
温宝裕还想说甚么,蓝丝已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我也轻轻碰了温宝裕一下。
蓝丝不让温宝裕陪着去的原因,很容易明白——独裁者所说的“三大册资料”之中,可能记载着天头派的一切隐秘,温宝裕和蓝丝的关系虽然密切,但是在降头术之中,他却是外人,对于降头术的秘密,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独裁者立即向一个随行人员吩咐了几句,那人就领着蓝丝,上了另一辆车,疾驰而去。我们其他所有人,就一起登上了一辆中型的旅行车。
那车中的座位,面对面,甚是宽敞,我、温宝裕和所长、独裁者面对面相坐,良辰美景虽然在车厢之中,可是她们的身形,仍然灵活无比,忽前忽后,无一刻静止。
所长和独裁者看来都很心急,所长先问:“卫先生,你对整件事,有甚么设想?”
我吸了一口气:“我确然有一些设想,但是我的设想,都是凭空来的,不如你先透露一些实在的资料,我们好作研究。”
所长皱眉:“例如——”
我道:“例如宝先生当年在秘藏中偷取的,究竟是甚么东西?”
我这句话一出口,车厢中立时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气氛也变得很是僵硬。
因为情形很明显,所长若是不肯回答这个问题的话,那么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再合作下去的了。
过了一会,独裁者先开口:“说了,请别见笑。”
他说得认真,我也想不出我有何要发笑的理由,所以,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道:“我们成立这个大规模的研究所,最终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吸了一口气,才又道:“目的就是如何使人活得更好!”
我扬了扬眉:“这几乎是全世界所有科学研究的目标,不见得有甚么突出。”
独裁者再吸了一口气:“我们的目标不同,或者说……得比较具体,例如我们研究如何使人体被某些昆虫叮咬之后,不发生疼痛或痕痒的感觉。”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确然有想笑的感觉,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独裁者又忙道:“或许,你认为被蚊子叮咬是小事,但是你可知道,在我们这一带,有一种毒蚊,在叮了人之后,会叫人恨不得把那块肿起来的肉,用刀剜出来!蚊子叮人,吸那么一点血,人损失得起,可是那种痛痒,却叫人难以忍受。若是人能解除这样的痛苦——”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定了我。
我也吸了一口气,因为我感到,这样的一个研究目标,乍听之下,虽然有点可笑,因为事情看来太微不足道了。可是伸引开去,却可以发觉,那是一个极伟大的课题。
如果研究的结果,使人可以避免种种令人痛苦、不适的感觉,那么,人的生活,必然要比现在愉快得多。至少,“痛苦”这种实际的伤害,不再存在了。
这自然是一个崇高的研究目标,虽然幻想成分太浓,但仍属伟大。
独裁者和所长在我的神情上,已看出我也有所领会,所以很高兴,所长道:“自然,蚊子叮咬,只不过是一个例子,真要使人无病无痛,不畏寒不畏热,皮肉不怕损伤,五脏不惧劳疲,这是一种想像。那是要使人的生命,得到彻底改变的一种想像。”
我越听越是兴奋,因为这时,他们所说的一切,正和我和白素的设想吻合。
超人!研究所的目的,是要制造出超人来。
本来我坚持要他们先说,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也急不及待,把我们的推理结论,说了出来。
所长和独裁者也兴奋之至,连连搓手,齐声道:“这样说,有可能在五十九号研究室之中,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惊人事情。”
他们这样说了之后,立时又补充:“我们的意思是,在爆炸发生之前,已经有事发生了。”
我道:“可以这样说,至少,已经有一只在那么猛烈的爆炸中,也不会有损伤的手存在。”
这正是我和白素的设想,这时说了出来。我知道这设想很骇人听闻,可是也没想到两人的反应如此之大,他们浑然忘却自己是在车厢之中,竟霍然起立,结果自然是头重重的撞在车顶上。
他们也顾不得去摸头,伸手指住了我,结结巴巴通:“卫先生,我们……早知你想像力丰富,可是……未曾想到,竟然丰富到这种程度。”
我摊了摊手:“不算甚么。”
所长苦笑:“那还不算甚么?你假设……五十九号研究室,制造出了一只……手,是不怕外来力量催毁的。”
我道:“这只是初步的假设,因为我只是凭空想像——回到老问题,秘藏中的那东西是甚么?”
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是根据那‘三大册资料’中的记载,发现有那东西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