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说不出好听的话。就连他跟她说要离开的前一天,他也是这样笑着跟她说——具体是哪天你自己猜。
斜阳西沉时,张琳将饭菜端上桌,自个儿坐在餐桌前,没动筷子,也没叫来茴。客厅里灰蓝灰蓝的,忧郁的色调,并愈加暗沉了,报纸上的字模糊在暮色当中,她掉了滴眼泪在蓝色的钢笔字上,随后起身坐到餐桌前,跟张琳说:“吃饭吧!”
吃饭时没有说话,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桌上的卤牛肉,炒肉丝不停地往嘴里送,夺眶而出的眼泪全给逼了回去,而张琳,却是慢慢嚼,慢慢咽,不敢出点声音来。
吃完饭后,她疯狂地拨那串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秘书的,亲近下属的,她能拨的都拨了,那个号码永远是关机,而林秘书和他下属的,拨通后吱唔两句便挂断了。
她倔强地不哭,许是所有的痛都下坠再下坠,沉到了一处。夜间时,她的胃剧烈地痛起来,抱着肚子从床上滚到地上,虚汗淋漓,短全湿了,好不容易地爬回床上,没一会儿又以为蹲到地上更舒服些,费了力跌落下去,鼻子撞到了地板。她蹲在地上,一手死按着肚子,一手揉着似断了的鼻梁,她感到无助极了,也狠狈极了,终于万念俱灰地哭喊出来:于谦,你在哪里,我痛死了,你在哪里?在哪里呀?
抱她去医院的却是家逸,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好受了些。
医生诊断是急性胃炎,打了止痛针后,下半夜她才安心地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家逸仰躺在沙上睡得正熟,沙很短,他的两只脚伸到外面悬着的,双手抱在胸前,西装裤有些皱了,头也是乱糟糟的,可来茴却因为他这副样子而感到安心——以前她高烧时,他也是这样陪着她。
家逸在沙上睡得本来就不怎么安稳,听到响动便醒了,他见来茴坐在床上,连忙起身走到床前,揉揉她的头,弓身问道:“还难受吗?”
来茴摇头。“不难受,就是口渴,想喝水!”
“那你等等!”他倒了杯热水,吹凉了些递给她,又从衣架子上拿了外套说道:“我下去买点粥,少喝点儿水,知道吗?”
来茴听话地点头,把水杯递给他后,又睡下了。
不到十分钟,家逸买了粥进来,盒子烫得很,他执意要喂她,来茴也不再固执,任他一勺勺地把粥吹凉了喂到自己嘴边,尔后张口吞下。
“张琳呢?”
“昨晚我要她回去了,这里地方小,她待着也没处坐。”家逸用纸巾给她擦了嘴,低头把碗底剩的粥全舀作一勺,喂给她吃。
“昨天我样子很狼狈吧,是不是很丢脸?”来茴小声的问。
家逸拿勺子的手滞了滞,想起昨晚抱着她的时候,听到她不停地唤着“于谦!于谦!”,心里便揪疼得难受,忙侧过身把粥碗搁到桌上,才笑着再揉揉她的头,说道:“傻瓜,你以前生病的时候,什么狼狈的样子我没见过,还介意这些?”
“也是,可你以前喝醉酒的时候不也难看,有时候在大街上就吐了,别人都看着,连我都觉得丢脸。”来茴笑着说。
“那时候酒量差,我现在可不会丢脸了。”家逸用手给她理了理头,尔后手按在她的肩上,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我给你请假了,好好休息,别再生病了,昨晚我看你那样子心疼!”
来茴闻言低下头,鼻子不知怎的酸,泪花聚在眼眶里,随后被家逸扯进怀里,眼泪便簌簌地落到被子上。
家逸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拈住她耳侧的一缕丝缠在指尖把玩,片刻后低声说道:“记得你从前肠胃就不好,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他没听到回答,只是怀里的抽泣声好似大了些,于是拍拍她的背又道:“我不会让你生病了,即使生病,我也是要第一个现,及时送你到医院,让你少痛些时候。”
他叹了口气,知道暂时是不会有回应的,只是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而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始终没说出来——
痛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为什么不是第一个想到我?